黃藥師的眉心高高聳起,他當然知道,若是內力極其深厚之人,必然也能空手釋放劍吟。
不過,那只是依靠內力鼓蕩而出的,全然不似殤休這般,單憑恐怖的肉身,就能輕松的做到這一點。而且那劍吟之聲,極其純粹,就好像殤休那兩根手指,本就是一柄劍一般。
“好恐怖的肉身!”黃藥師眼中精光一閃,讚歎道。
“既然已經亮劍了,”殤休凝視著黃藥師,淡笑道:“若不試一下,豈不可惜?”
黃藥師嘴角輕咧,一抹傲然的笑意慢慢擴散,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玉簫,然後將其插回腰間,對殤休說道:“雖然有點蠢,可老夫還是想試一試,你這肉身,究竟強橫到了何種地步。請了!”
殤休灑然一笑,劍指翻轉之間,幻化出道道虛影,而離其指端一丈遠的桃花,在那一瞬間,竟被莫名的分割成了兩半,看得黃藥師又是一陣心驚。
“你覺得,還用試嗎?”殤休淡笑道。
“呵~”黃藥師自嘲一笑,將腰間的玉簫抽出,並灌入內力,同時說道:“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老叫花他們吧!我比較擅長靈巧一點的功夫。”
殤休聞言,差點忍不住笑了。他實在沒有想到,東邪竟有這樣幽默的一面,倒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吟~”殤休手中劍吟之聲由微轉烈,這是提醒黃藥師,要出劍了。
黃藥師神情一肅,凝聲道:“請!”
“請!”殤休手指一劃,一個劍禮比出。
而後,他腳步輕踏,身若流風,卷起漫天的桃花,化作粉色煙火,縈繞在他的身周,若花仙臨凡,凜然不可侵犯。
似這般出招,是他前所未有過的。他從來都是很簡單的一劍,然後,人死。
不過,此時只是過招,並不是殺人,比的,只是精妙的招式而已。
可就算如此,黃藥師的瞳孔依舊如同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物一般,急劇收縮了起來。
不過,他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只見他身影一幻,腳踏桃花,隱含某種玄奇的陣步,在殤休的劍指即將臨身之際,堪堪避過,並在同時使出了一式瀟灑至極的“蕭史乘龍”。
頃刻間,玉簫幻化出一實二虛三道簫影,直指殤休上半身的三處大穴。
殤休嘴角輕咧,瞅準黃藥師招中破綻,而後身形一旋,避過此招之後,劍指以一種奇詭無比的姿態,似緩實急的點向黃藥師的肋下。
黃藥師霍然一驚,周身內力急劇鼓蕩,竟是用玉簫使出了“奇門五轉”,將這門無上攻伐之絕學,化作了攻防一體之法,圍著殤休幻化出了一道道若鬼魅一般的虛影。
這只是黃藥師的無奈之舉罷了!殤休的肉身太過強橫,黃藥師若是如同往常那般,以雙掌使出“奇門五轉”,只怕他的兩隻手便會當場廢掉。
“不差!”殤休淡淡一笑,將手中力道調整至與黃藥師相當的地步,而後站在原地,對著身周的虛影急速點刺,竟是發出了一連串的“叮叮”之聲。那是殤休的手指,與黃藥師的玉簫碰撞的聲音。
一時之間,二人見招拆招,你來我往,逸散出的氣勁,竟是將周圍的桃花激蕩得如同海潮一般,一波一波的,向遠處擴散而去。
而他們招式的碰撞之聲,也隨著那花潮一起,飄向了遠方。
三十招過後,一道蒼老、且活波的聲音,突然從幾十丈外的桃花陣之中傳來。
“黃老邪,你是在和誰比武啊?怎麽打得這麽激烈?是不是老叫花他們?快放我過去,
我也要一起玩!” 乍聞此話,正在切磋的二人,竟是同時停下了手腳。
黃藥師沒有理會那人,也沒有理會殤休,只是將玉簫舉到眼前,細細觀看。
他看得很仔細,仿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根玉簫一般。
而有的時候,值得懷戀之物即將逝去,也可以像他這般。
正如此時,沒有任何征兆的,那玉簫竟悄然化作了齏粉,被海風一揚,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帶起了一片片的瑩瑩綠光,煞是好看!
可惜,總有人喜歡煞風景。
“你這根玉簫挺貴的吧!多少錢買的?”殤休在一旁故作可惜的詢問道。
黃藥師嘴角一抽,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放心,不用你賠。”
他掃了眼殤休那身做工極為粗糙的青衣,在心中加了一句:“而且,你也賠不起。”
殤休自然看懂了他的眼神,不由輕輕一笑,說道:“不,我只是想說,如果這東西不貴的話,你可不可以送我幾根?”
黃藥師眼中奇光一閃,問道:“你也會弄簫?”
殤休聞言,頓時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於現代社會的濃濃惡意。
他一臉別扭的搖了搖頭,將那些不純潔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後嬉笑道:“我只是覺得將它們磨成粉,撒著玩,挺漂亮的。”
“你......”黃藥師怒視殤休, 卻是一時忘了接下來該說什麽話了。
殤休見狀,只是聳聳肩,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冊,遞到黃藥師面前,說道:“我叫殤休。這是《九陰真經》下卷,作為我的拜帖!”
他這話倒是接得挺好,人家說“你”,他就直接來個自我介紹,就算是有強迫症的人,都沒辦法從中挑出半點毛病。
黃藥師眉頭一皺,眼中黯然之芒一閃即逝。隨後,他順手接過書冊,當著殤休的面翻看了起來。
殤休也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賞花、觀海、看雲。仿若那些事物之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劍道至理,讓他怎麽看,都不會膩。
一盞茶的功夫,黃藥師大致翻完了書冊,他也已經確認了,這就是《九陰真經》下卷。
“你殺了梅超風和陳玄風?”以黃藥師的性子,本不該問的,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畢竟,那是他的兩個徒弟,雖然那二人都已經背叛了他,可他現在年紀大了,也像一般的老人家一樣,開始念舊了,開始想那幾個被他逐出師門的徒弟了。
殤休看著眼前這個並不蒼老的中年人,心中微微一歎,將當年擊斃陳玄風的前因後果對黃藥師講述了一遍。
黃藥師聽完之後,不由皺眉問道:“殤休,當年你才六歲,就能擁有現在這般劍法?”
他不提肉身,隻提劍法,是因為他知道,殤休的劍法,比肉身更恐怖。
“當然沒有,”殤休微一搖頭,淡笑道:“不過,殺人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