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天地佛寶(中)

　環城外九乘上至高樓頂部的天人，下至基座下的凡人，幾乎都是在同一刻脫離那種空寂空靈狀態的，而且在脫離這種狀態後，他們似乎忘記了之前口誦梵音之事，腦海中的記憶始終停留在誦經之前一刻。當他們脫離這種狀態後，渾然沒有在意發生過什麽，繼續茫然無知的做著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

　位於徐長青周圍那些死難者的親友們也忘記了誦經的事情，他們只是感覺到下葬的誦經儀軌已經完成，心情也變得稍微好了起來。而旁邊作為這個房舍群落首領的波偈臉上則露出疑惑之色，不時的抬頭看了看天色，顯然比其他人細心的他發現時間上有些和腦中的記憶不吻合。只不過隨著周圍的人不斷催促他盡快完成接下來最後的下葬儀軌，他也沒有再繼續多想，召集人手來抬屍體，將其送入下葬之地。

　已經恢復常態的徐長青等人接受了受難者親友的布施，但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的等對方召集到足夠的人手，抬著屍體前往下葬之地時，跟在後面一同前往。

　死在環城外九乘的人，無論是住在高樓上的上三道凡人，還是住在基座下的下三道凡人，他們死後全都不會下葬在環城以外的沙漠，他們下葬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從內九乘流出，環繞外九乘一圈，最終消失在地下的中陰河。

　這條河是整個外九乘唯一一條河流，其起源於內九乘的下須彌山，據傳乃是須彌山中八寶功德池湧出的冥河水匯聚而成，經由環城內九乘諸天神佛的道場下經過，經受佛法熏陶，已經化作神水。最終神水穿過七十二衛城，流到了外九乘，成了外九乘凡人洗刷因果業力，進入極樂世界的唯一途徑。

　中陰河的水常年陰寒刺骨，常人若是沾到一點水，就會寒氣入體，大病一場是小，因此喪命也未嘗沒有，所以無論是飲用水，還是生活用水，都不會有人使用中陰和中的水。整個環城外九乘只有少數苦行僧能夠承受這等寒冷，每日都會在河水中沐浴一次，借此洗淨心身，這也就成了環城外九乘鑒定苦行僧是否合格的一個方法。

　因為外九乘的凡人相信，環繞外九乘一圈的中陰河尾端消失在一個通往地下的大漩渦中，這代表的是一切萬物的輪回之路。所以外九乘的人會將死者放入中陰河的前端，讓死者在河水中環城一周，最終消失在尾端的漩渦之中，象征著死者一生輪回的終結。

　居住在外九乘的凡人為了能夠方便進行這種特殊的下葬儀式，他們在整條中陰河的兩端都搭建了一個結實的石砌階梯，一直通到河水中，並且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專門負責下葬的苦行僧，將這些屍體搬運到河水中。在外九乘，這些苦行僧隻負責搬運屍體，因為長期解除屍體這般汙穢之物，所以他們也被認為是肉身不潔之人，而佛經乃是高貴之物，不能從不潔之口頌出，所以這些苦行僧也全都不能頌讀，為此他們都將自己的舌頭割去，讀經都是心頌，以證明對佛經的尊重。

　由於這種搬屍苦行僧的人數奇缺，每個下葬區的苦行僧都不超過二十名，而每天外九乘死亡的人數都是數以萬計，所以往往有大量屍體會被滯留在這些台階上。或許是因為附近中陰河的寒氣所致，放在這裡的屍體都不會腐化，久而久之這裡也就成了一個特殊的停屍場。平常時候，這裡都會有成百上千具等著放入河水的屍體滯留在台階上，多的時候，甚至達到上萬、上十萬，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台階，讓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絲對死亡的敬畏。

　從環城外九乘入口處將數千具屍體抬到位於兩百裡外的外九乘中間地帶的中陰河，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當徐長青隨著這些人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深夜時分。雖然負責抬屍體的人一個個都已經累得不行了，但將屍體交托給此地苦行僧，並且付出相應的布施後，他們除了少數死難者的親友會留在此地等待屍體完全下葬入水外，其余人等都不願意在此地多留片刻。

　一開始，孫獻之和彌勒菩薩等人不明白徐長青為什麽要跟在這些抬屍凡人的身後，前往中陰河。按照他們所想，若是徐長青對這中陰河感興趣，直接前往應該會快很多，若是對這些屍體或者抬屍人感興趣，可他們實在又想不出這些屍體和凡人還有什麽利用的價值。只不過當他們隨著這支抬屍隊伍走完了全程，看著被粗布裹起的屍體整齊的放到了下葬區的台階上時，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自己法相金身之前所吸收的那些真言種子字竟然開始自行融入到他們的金身之中，很快便被完全煉化，其中吸納最多金色真言種子字的孫獻之和淨土佛甚至都演化出了一門新的金身神通。

　“多謝大尊提點”所有人在感覺到金身變化後，全都面露喜色，不約而同的朝徐長青行禮，謝道。

　“不必多禮，此乃諸位道友的機緣，並非我有意使然”徐長青自謙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去看著前面下葬區的台階式停屍場，說道:“沒想到在這汙濁之地，竟然還有同道道友的道場，就是不知道在此興建道場之人是誰呢?”

　說著話，他又詢問式的看了看彌勒菩薩，而彌勒菩薩並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便不再做任何表示。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這中陰河周邊的下葬區依然亮如白晝。這片區域的台階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會豎立起來一杆將近一丈高的青銅燈柱，燈柱頂端分別掛著四盞琉璃油燈，這油燈燈火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絲毫不亞於世俗人間那些電燈，甚至還有過之。

　這些油燈所用的燈油全都是來自中陰河內唯一一種魚類，業魚。這種魚通體透亮，夜有熒光，以屍體為食，死前會自行遊到岸邊，用特殊方法提煉出的魚油，可長明不滅，光如白晝。由於這種魚是以屍體為食，外就乘的凡人都認為這種魚是專門為他們死後清理因果業力的神魚，而魚油點燃的燈火則是照亮便的明燈，加上這種魚本身也蘊含了一種寒毒，所以沒有人會去食用這種魚。

　一般人只會從這魚油燈光中感覺到光亮，而不會有其他任何異常，但徐長青和孫獻之卻都不同，他們都對陰間輪回有著無比深厚的認知，甚至本身都是另外一個陰間輪回的一部分，所以他們很輕易的就從這燈光之中感覺到了一絲極為特別的陰間氣息。這股陰間氣息並非是那種盤踞之氣，而是那種引導之氣，並且這引導之氣還似乎和這中陰河中的某個存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剛剛見到中陰河的時候，徐長青就感覺到了這中陰河內有著不同一般的存在，這個存在是一個完整的佛國，一個充滿了陰間氣息、幽冥屍氣和佛元氣息的怪異佛國。如果不是這佛國之中沒有蘊含半點輪回之氣，或許徐長青會以為這是菩薩乘那個地藏菩薩的本命佛國。

　就在徐長青疑惑是誰將一個佛國特別安放在這中陰河河底之時，魚油燈火所散發出來的引導氣息就已經自動將答案揭曉出來。只見一群群充滿陰氣和屍氣的類犬怪獸遵循著引導氣息從河底的佛國之中竄出來，跳到了岸上，隨後撲到新到的屍體身上，撕咬著屍體，將屍體上最後一絲生氣給撕碎吞盡。這些怪獸乃是陰魂凝聚，加上燈火形成的一個特殊封界，使得它們都無法被凡人看見，它們也無法看見任何活物。所以即便此刻台階停屍場上的情景看上去極為恐怖，但在凡人眼中這就和平常所見到的一樣，全都是一片安靜無聲的屍體，沒有任何異常。

　很快的，這些類犬怪獸就將新屍體上所有的生氣全都吞噬一空，跟著所有怪獸同時散去形體，化作一團黑霧，飛到了中陰河的上空，然後混合在了一起，擴大成了一片黑雲。隨後一具連體的骨架在黑雲中若隱若現，做出一些類似儀式般的舞蹈動作，並且還伴隨了一陣陣歌唱般的梵音誦經聲。

　“屍陀林主?這是我們金剛乘屍陀林主的佛國”見到這一幕，同樣是第一次來到此地的萬妙山法主如意喜樂金剛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隨後轉過頭，等著彌勒菩薩，質問道:“起眾寶妙塔供養主，這是怎麽回事?為何我宗乘失蹤的屍陀林主的佛國會在這中陰河下?”

　在金剛乘，屍陀林主是一個極為特殊的道統傳承，雖然他歸屬於時輪金剛法統，但卻又自成一脈，修持屍陀林主之道的人全都是屍修、鬼修。通常不少壽元將近但卻又不願意轉世輪回的佛界修行者大多會轉為修持屍陀林主之道，進而稱為佛界獨有的一種金剛屍、菩薩鬼，所以屍陀林主在佛界又有幽冥教主之稱。此外屍陀林主是金剛乘最主要的一支戰力，其寒林靈山號稱十萬神佛，當年因為屍陀林主的幫助，金剛乘差點超越了菩薩乘，稱為佛界第一宗乘。

　只不過後來屍陀林主突然失蹤，而寒林靈山又極為特殊，進入靈山需要用到屍陀林主從上古傳承下來的幽冥佛國。所以隨著屍陀林主的失蹤，寒林靈山也就徹底封閉，金剛乘的實力因此一落千丈，再也沒有穩定佛界第一宗乘的機會。現在屍陀林主的佛國出現在這菩薩乘的控制區域內，不得不讓人懷疑當年屍陀林主的失蹤是菩薩乘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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