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斜街位於什刹海的旁邊,而當朝太子太保張之洞的米斜街。張家府邸前門緊靠街道,後面則挨著什刹海,府邸平列三棟摟,東側有座花園,假山、涼亭、水池等等一應俱全,頗有一副園林之勝,而且在花園內還建有一座高二層的觀景樓,可以將什刹海的碧波美景和地安門的市井百態,盡收眼底。
張之洞現在雖然差不多可以說是閑賦在家,而且隻領了一個太子太保的閑職,但這並不代表他的權勢就已經衰落了。在現如今滿清朝廷中,他依然是最有權勢的人,如果年前載灃沒有他暗中相助,決然無法將袁世凱在朝的勢力壓下去,也決然無法讓袁世凱乖乖的去彰德釣魚。不過自從解決了袁世凱這個在他們看來是滿清禍害的人後,載灃便和張之洞在人事任命和政事處理上起了很大的紛爭,特別是在對待北洋軍軍官的任命上,張之洞和載灃的分歧更大。
張之洞認為應該趁著袁世凱下台之機,盡可能的拉攏北洋新軍的將領,即便拉攏不了,也要立刻替換,重新整編基層官兵,架空如馮國璋、段瑞等高層將領的權利,最終將北洋新軍完全收為國有。然而載則覺得此事可以緩圖,在他看來最要緊的事情是搞好和外國的關系,只要得到了洋人的支持,他攝政王的位子就能夠坐穩。
於是載灃以不宜調整基層官兵,引軍心混亂為由。駁回了張之洞的折子。但是為了平息張之洞地怨氣,便將一小部分北洋軍的上層軍官換成了八旗將軍。可同時卻也將馮國璋調回京師,而段瑞則調往南方鎮壓革命黨。看得張之洞心痛不已,在家連聲咒罵載灃是個蠢才,白白錯失了收編北洋軍地良機。
之後載灃和張之洞的矛盾更是表面化,他不顧張之洞的反對重用了徐世昌和馮國璋等北洋派的人,致使張之洞氣惱的病倒下去。正好被載便以養病為由。將他逼出朝政,若非張之洞還心系滿清安危,不想因為內亂而讓他人得利,否則以載灃在朝勢力又哪能如此輕易的將其開缺。
自從張之洞不理朝政之後,他地府邸便再也沒有開門見客,所有到訪的門生故吏都吃了閉門羹,在白米斜街的人似乎也都習慣了張府的清靜。然而這天,張府的家人竟然出外掃街迎客,引得附近的人都聚攏過來,看看是誰這麽大的架子。能夠讓張之洞如此慎重其事。
在張府的花園周圍早已被人清空,不少從皇城派來的大內高手警惕的看著周圍。將花園守得得跟鐵桶似地,就連張府的家人都不能隨意進入。這時一頂十六人抬地杏黃大轎從街口走過來,雖然沒有鳴鑼開道,但卻有一隊三十六人的儀仗在前引路,而且到了張府門口轎內之人也不下轎,極其囂張的就直接從張府朱紅大門抬了進來。看得眾人不禁怎舌。
這時一個可能剛從外地來的人好奇的問道:“這誰呀?這麽大的架子好像在故意削張老大人地面子。”
旁邊一個住在附近的文人,斜著眼睛看了看這人,冷笑道:“現在整個北京城除了那個攝政王,還有誰這麽囂張啊!他一定是為了這兩天的事情,來向張老大人問策來了,只是拉不下這張臉,才會這樣抬著轎子進去。”
正如這文人所說的那樣,載灃的確如他所說是來問策的,而且也的確拉不下臉在外面下轎,畢竟他和張之洞之間的矛盾已經滿城皆知。在門口下轎就等於是示弱,作為滿清現在權利最高的人。至少名義上是權利最高的人,這點面子還是要地。
在進了張府之後,載灃下了轎子,張府的人上前見禮。然而載灃現在人群之中唯獨不見張之洞,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這時張之洞地兒子走上前解釋道:“啟稟王爺,家父在東側花園的小樓等著您,讓微臣給您帶路。”
說著,便在前引路,領著一臉不愉的載灃朝花園走去,到了花園小樓之後,打開門讓載灃獨自一人進入,然後攔住後面的隨從,將門帶上,守在門口不需他人打擾。
載灃在進入小樓之後,看了看四周,樓內的擺設非常簡單,一些紅木桌椅加上幾個盆景,在牆壁上掛著幾副鄭板橋的字畫,倒也算是清雅樸素。
“王爺千歲到了嗎?”在樓上忽然傳出了張之洞那蒼老的聲音,說道:“老朽病體在身,無法出迎,還望王爺恕罪。煩請王爺從房間旁邊的樓梯,自行上來。”
聽到張之洞那充滿不屑的語氣, 載灃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心中暗自惱恨,若非自己現在已經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無論如何也不會來受這個氣。昨晚那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的鬼神之事還未完結,今晨京師的早報突然報道北洋軍意圖造反一事,而且最可惡的就是報紙下面那篇意思模糊的社論,隱隱約約將造反一事說成是他刻意設計,想要就此將北洋新軍給吞掉。
由於這家報紙是洋人辦的,加上沒有指名道姓,使得他沒有借口如其他報館一樣,將其查封關閉,只能任由這種對他不利的報紙繼續散。雖然裡面所說之事絕大多數都是真的,而且有些東西更是出自他的策劃,但是就這樣將矛頭全都指向了自己,這個責任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承擔的。
事情鬧到現在,雖然他已經及時召見了北洋派的人,安撫他們,但是在他從王府出來之前,就又接到了包括馮國璋在內將近四十多名北洋派的人的辭表。此外還接到密探的外電,上面說段瑞和曹等北洋軍各鎮領軍將領在看了報道之後,都借此鼓動中下層的官兵不服上層八旗將軍的管制,從而使得整個北洋軍利用官民輿論的壓力向他攻擊,使得袁世凱重新上台的呼聲越來越大。如果不能將這件事處理好的話,最終滿清會變成什麽樣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