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聊天點開,屏幕裡顯現出明眸皓齒的絕美容顏,謝宛芝坐在臥室,表情平靜地看著他。
王正宇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無力感與不舍。
“手機快沒電了,所以想隨便跟你說幾句話。”借著屏幕微弱的光,黑暗的山洞裡勉強映出他的面容,也是同樣的平靜。
謝宛芝點了點頭,很快明白了。這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溝通,從此將會天各一方,杳無音信。
她強忍著淚水不流出眼眶,依舊是那樣的意態安然。
“你還真讓老娘守了活寡啊。”她道,語氣並沒有哀戚抱怨,分外淡然。
“我們又沒真的結婚,這個不算的。你這麽漂亮,找對象還不是分分鍾的事。”王正宇苦笑道。
“什麽意思?”謝宛芝問。
“就當我不存在吧,我們也從未行過房事,彼此到此為止好了。”王正宇冷靜地解釋道。眼下看起來不可能回去,他絕不會耽誤對方一輩子。
“你…你浪費了老娘六年時間才喜歡上你,又浪費了三年讓我決定跟你結婚。現在你叫我當你不存在?九年時間,每時每刻,點點滴滴,你要怎麽賠給我?”
謝宛芝見王正宇想要斬斷關系,終於無法再強忍,變得情緒激動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
看著未婚妻的樣子,王正宇的心也顫了顫。他真想伸手過去安撫她,可再也做不到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
“告訴你,什麽樣的痛苦老娘他嗎的都可以忍,就算你失蹤,癱瘓,失憶,我都無所謂。可是…可是你要是他嗎的要跟老娘分手,老娘絕對不會饒了你!”謝宛芝的情緒終於徹底爆發了,幽咽啜泣著。
王正宇吃了一驚,還是第一次見以往小鳥依人的她滿口飆髒話。
這時候,手機發出了低電量提示音。
“馬上沒電了嗎?”聽到這聲音,謝宛芝才安靜下來。
“嗯…”王正宇點了點頭。
“答應我,別說這種話…”謝宛芝帶著些哀求的口吻道。
王正宇顫抖地歎了口氣,多想再擁抱她一次,讓她撲到自己懷裡,用所有肉麻的話安慰她。但現在,兩人隻隔著一個冰冷的手機。
“我答應你。”他堅決地道。
謝宛芝也點了點頭,冷靜下來。但她還有好多話要說,好像要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要把以後度蜜月,生孩子,慢慢變老會經歷的吵吵鬧鬧都提前預支出來。
然而現在,兩人都沉默了,隻是看著屏幕裡對方不舍的眼神。
手機關機了,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王正宇很快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現在沒多少時間留給他悲傷。他在附近搜了些乾草,點燃後將幾把鋤頭折斷燃燒,升起篝火。為了以防萬一,他將洞口用樹乾遮上,但還是留些缺口通氣。
現在以他的身子板,隨便倒拔幾棵樹還是很輕松的。
借著火光,看到林香胳膊上的傷勢,已經有些發黑了,處理刻不容緩。王正宇回想起了知識,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白酒,用來清洗傷口和消毒。
他用小刀將傷口劃開,撕下內裡的棉衣沾上酒精,在傷口處塗抹。
“疼嗎?”王正宇問道,但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無法聽懂自己的話。
小女孩咬著嘴唇,目光專注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在她心裡,對方是無所不能的大哥哥,有他在,一定會沒事的。
林歸在一旁呆呆地望著,滄桑的老臉上也滿是信任之色。白天這個年輕人以一當十的魄力他看在眼裡,更相信這人一定是神仙。
然而,同一時間,就在山腳下,駐扎著一支上千人的軍隊。這些士兵們圍著篝火,開懷暢飲,大口吃肉。意興闌珊下,幾人結伴準備小解,卻不知不覺間一路往山上摸去……
王正宇的那些視頻在網絡的傳播下迅速發酵,在東亞區域引起極大反響,甚至波動到海外。
華夏國網民、各大網站全部在討論這件事情。
不少人認為這是場惡作劇,視頻裡的血腥場面不過是特效技術加工成的假象。但更多人卻願意相信視頻是真的。紋州有個叫王正宇的家夥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華夏國人的評論比較和諧,爭論最多的不過是視頻真實性,以及潛意識希望王正宇能做些有善於華夏民族的益事。
然而海外的評論就比較偏頗了,竟有陰謀論指出這是兔國民間組織自導自演的鬧劇,目的是宣揚大華夏國主義,並且搬出了老掉牙的“華夏國威脅論”。
東瀛歷史學者土肥原二更是撰文毫不留情地指出自己的觀點:
“歷史的至高無上不容任何人踐踏,不容任何人妄改,任何一絲變動,都可能引起蝴蝶效應。若此事為真,那麽王正宇君,為了全人類原子時代以來如此珍貴的和平,請您切腹自盡吧!”
三天后,謝宛芝、顧海、張成偉及李曉東等一行人在邀請下來到電視台直播間,主持人就這一事件引起的網絡問題進行了提問。
“很多人懷疑這視頻的真實性,請問是否是真的?”
顧海冷冷地看著主持人,率先發言:“王正宇不是那種人,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而且他消失那天有很多人在場,都可以證明。”
主持人點了點頭,又對著鏡頭喋喋不休地旁白一會,又問道:
“我們看到這件事影響很大。腳盆國有學者直接指出,王正宇穿越到古代會引發蝴蝶效應,甚至顛覆這個現代世界,要求王正宇自裁謝罪。你們對此有什麽看法?”
“我知道,土肥原二是吧,這家夥真敢說,老子他嗎的明天就過去請他先自裁!”一向性格衝動的張成偉一聽到這話,也不管不顧,狠話直接撂地上。
主持人俏臉沉了一下,向後面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手勢,暗示這段重播時要消音或者掐掉。
“呵呵,我就喜歡看這種酸裡酸氣的學者吃癟,除了打嘴炮啥也不會。”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李曉東也起哄道。
主持人見氣氛有些詭異,便又轉頭問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宛芝。她做了功課,自然知道謝宛芝就是王正宇的未婚妻,謝宛芝的發言恐怕才是節目最重要的看點。
這次節目是網絡和電視同步直播,謝宛芝淺妝的容顏,恐怕此時早已奪下大部分觀眾的眼球。現在主持人特意提問,更讓觀眾們滿懷期待。
“我覺得他穿越的應該是個平行時空。”沉默了半晌,謝宛芝才悠悠地開口道。
平行時空?
所有的觀眾都摸不著頭腦,主持人也一頭霧水。
“繼續說下去。”連主持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視頻裡出現的文字,證明王正宇穿越到的是唐末,黃巢起義已經波及閩內,即現在的胡建。但卻有很多細節上與歷史記載不符。首先按照記載,那時候應該是寒冬臘月,南方必然變得濕冷,視頻裡卻豔陽高照,裡面的人也不覺寒冷;另外還有個小細節,視頻裡出現了甘薯,這是明朝才會傳入我國的作物。種種跡象表明王正宇所處的時空與我們不同,隻不過不知為何能夠用手機進行交流。”謝宛芝邏輯清晰地解釋道。
主持人入迷地點了點頭,但臉上還是有些疑惑。但她還來不及再問什麽,謝宛芝又開口道:
“如果真的會引發所謂蝴蝶效應,王正宇身上攜帶的現代細菌傳播出去就可能感染相當部分人。我們現在還能安然坐在這聊天的概率是多少?”
主持人被問的啞口無言。直播網站的評論也炸鍋了,無數人又開始討論起細菌的作用。
有個比較了解歷史的人在評論裡做了科普,說當年哥倫布登上美洲大陸, 帶去了歐洲細菌,因為本地土著沒有免疫力而大量死亡,遠遠高於哥倫布屠殺的土著數量。
當然,美洲土著族群單一,也是他們沒有強大免疫力的原因之一。中華民族經歷過無數民族融合,出現這種被細菌大量戕害的事還是非常少見的。
觀眾們對謝宛芝表現出來的淵博歷史知識慨歎不已,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又漂亮又聰明的女生,王正宇也太不是東西了,肯撇下這樣的女孩子玩穿越。
直播不知不覺進入尾聲,謝宛芝雙眼迷離地站了起來,率先獨自離去。網絡上的那些評論,她一點也不感興趣,更不會點開去看。
回到家中,打開聊天軟件,點開王正宇的頭像,看著聊天記錄發呆。
那最後被掛斷的視頻通話,讓她精神變得崩潰。
真的,就這樣再也無法相見了麽?
手機忽然發出了低電量提示。她在床頭找了充電器,給手機插上,然而卻沒充上電。
充電器壞了?
她忽然陷入回憶。兩人當初一起去華為專賣店,一起購買了最新款手機。王正宇還信誓旦旦說這手機質量最好,絕對不會出毛病。現在才不過多久,充電器已經不能充電了。
不對…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王正宇那台手機的充電器。當初自己因為臨時需要借用過,後來把自己的充電器還給了他。
她於是想到了什麽…
現在的她,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都不肯放棄,哪怕這個希望很離譜,很蠢。
與此同時,王正宇口袋中的手機,出現了充電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