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事先知道鄧連波的動機,你還會指認他嗎?”見張璿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何朱琪扭過頭,如此說道。
“……”張璿衡沉默的握著杯子,沒吭聲。
職責上,他應該說“會”才對。
可他說不出口。
要說“不會”,卻也一樣說不出來。
無論怎麽想,良心都過不去。
這不是個能輕易給出答案的問題。
絕非單純的二元論所能夠適用。
“你怎麽想?”他抬頭直視何朱琪,反問起她來。
何朱琪則只是苦澀的笑了笑,以無奈的眼神回應:“我嗎?我會的。如果鄧連波隻殺了趙涵義,那我可能會說,我不知道——可韓新晨呢?他固然不該也用那麽難聽的話來說鄧婉溟,但做的一切,卻罪不至死吧?破壞程序正義、自己充當審判者的私刑本身就不能認同,如果理由都不能夠充分,那就徹底站不住腳。”
“……嗯。”默默讚同了何朱琪的想法,張璿衡還是有些糾結。
可他沒再開口說下去。
這種事,思考再多也沒用。
類似的爭論和思考,在偵探界從沒停止過。但最終人們還是抱持著自己的價值觀來處事,誰也無法影響誰。
“換成你,你要怎麽做呢?”氣氛變得有點沉重,何朱琪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關切的問向張璿衡:“如果你站在鄧連波的立場上……也會想要報仇嗎?”
“會。”這次沒有沉默,張璿衡很乾脆而堅定的立即給出答覆,毫不猶豫;“但不是靠去殺掉他們的手段。我會用不至於讓自己坐牢的方法報復。”
“嘿嘿……那就好。”似乎一下子放心許多,何朱琪露出了搞事般的壞笑,突然讓本該很嚴肅的氣氛崩塌殆盡:“你這個人就是很記仇嘛!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弄丟過你一張車卡。”
“我——”被她這話一下子噎住了,張璿衡隻得倉促如此反駁道:“你話不能這麽說!會記得是因為我記性好。而且我記仇也記恩啊?這都是相對而言的。”
“是嘛……”又開始給自己上藥了,嬉皮笑臉的何朱琪在蘆薈的清香中,決定試探他一番:“既然你記性這麽好,就快想想上次去龍溟村路上,你說這幾天我們要去幹嗎來著吧?”
“咳……”張璿衡還真被她問的一愣,但臉上還是馬上就恢復成鎮定的表情:“我說了?”
“嗯嗯,你說了。”何朱琪非常確定的嚴肅點頭,起身往大腿後抹藥:“不要耍賴哦?還是說你不記得了?”
“開玩笑呢,我不記得?不存在的!”虛張聲勢的如此吹噓了一般,張璿衡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心裡已經慌得一逼了:“但是我說的東西太多了,誰知道你指哪一件?”
不行,馬上就要露餡了!
快要裝不下去了,怎麽辦!
這都好幾天了,鬼還記得我說要去幹嗎了啊!
難道是在橋上的時候,我說要帶她去釣一晚上魚……?張璿衡暗自分析了一波,但還是分析不出來:不可能啊!我應該會明確拒絕要夜釣啊?!
晚上釣魚,白天還上不上班了!
……雖然張璿衡二人時常熬夜打遊戲,不過去釣一晚上魚肯定是不乾的。
他們美其名曰:在家裡方便隨時接案,白天就算補覺也沒關系。
“你看,你還是不記得了嘛!”見張璿衡開始嘗試蒙混過關,何朱琪嬉笑著如此給予提示:“是跟泳裝有關的!”
“泳裝——啊對!”被給了個台階下,張璿衡立即抓緊機會,裝作自己對此很清楚一般嚴肅的說了下去:“沒錯,是這麽回事。
我早就想起來了!我說要帶你去海邊玩對吧。”一提何朱琪的泳裝,張璿衡的印象就非常深刻了。
當時那段對話還有個送命題,記不住都不可能。
“對呀對呀!”沒有拆穿他的偽裝,何朱琪開心的投去無比期待的眼神,催促起張璿衡:“我們什麽時候去?”
“不是說等過些天穩定穩定再說嗎……”被她這麽一催,張璿衡有點犯懶,實在不想那麽快去:“這才六月份,夏天還有兩個月呢。什麽時候去不行啊?不著急。”
“所以我想早點去嘛!”張璿衡不急,但早就想去玩了的何朱琪可是急得很:“又不是六月份去了,下兩個月就不能去了。”
“可這些天生意這麽好,萬一我們去海邊,有客人上門……”張璿衡遲疑片刻,仍舊試圖爭辯一番。
“但是以後生意可能會越來越好的呀!”對張璿衡的說法, 何朱琪覺得完全站不住腳。堅決要求最近就去:“難道七八月份就不忙了嗎?”
“……好吧。”覺得沒什麽辦法反駁,張璿衡承認她說的的確有道理,進而決定這幾天就去海邊玩好了:“這樣,我們最近選個好天氣,然後就去南邊的海濱沙灘玩玩。”
“這就不用費心啦!我都選好了。”何朱琪似乎就等他說這句話呢,露出滿臉壞笑一下掏出手機,給張璿衡看了上面顯示的最近七天的天氣預警:“你看?明天就是個熱死人的大晴天呐!正適合去海邊揮灑青春!”
“揮灑青春不是應該在夕陽下奔跑嗎?!”張璿衡實在忍不住吐槽的欲望,張口就來;“而且你怎麽手機剛解鎖就是天氣預報的界面!早就準備好了是不是?那今天要是有委托人讓我們明天去查案怎麽辦!”
“那就鴿了唄?”何朱琪興致勃勃的揉捏著懷中的白毛團子,很是興奮:“讓他晚上再來!”
看何朱琪這麽有興趣,張璿衡也不再推辭與拖延了,當即約定好明天就去海邊玩。
其實,他也對去海濱沙灘挺有興趣的,只是懶癌在身不怎麽想動而已。
但是……雖然說明天要去海邊玩,但今天就要去做準備工作了。
因為,張璿衡沒有泳裝,還需要現買——原本家裡其實有一套的,可沒把它帶到現在兩人所住的這個家裡來。
“沒泳裝嗎?這好辦呀!”聽張璿衡提出這個困境後,何朱琪的表情突然變得充滿惡趣味起來:“我有呀!穿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