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元龍運足氣力，抱起大樹疙瘩，掄圓了圈，大吼一聲，猛地一放手，大樹疙瘩劃過一道弧線破窗而入，不僅將窗戶砸得粉碎，還落到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門外的漢子們有了剛才的教訓，遲疑了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衝進去，黃元龍大喝一聲:“這幫廢物！咱們人多，從門和窗一起衝進去！看他們究竟有幾隻手?能擋住咱們的圍攻！”

　眾人大喊一聲，作勢往前衝，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有一個倒霉催的呆頭漢子真向窗戶裡衝了過去，很不幸，理所當然地他被程風拍了出來，他仰面躺在地上一臉懵逼，“怎麽就我一個人衝了上去?”

　黃元龍見手下這幫熊樣，氣不打一處來，用腳一個一個踢他們屁股，罵道:“平日裡總說為兄弟兩肋插刀，關鍵時刻怎麽尿褲子了?這德行！我看都是為女人插兄弟兩刀的賊胚子！你們看看就薛瓜娃真衝真打！”

　老大的大腳和喝罵還是有用的，有幾個不怕死的，大板牙一咬，大吼一聲，一起向前衝去。

　當程風的條凳砸過來時，有人舍得一身痛，拚死拽住了凳子腿，剩下的人趕緊伸手往外扯住凳子，另一手舉著棍子往程風手上砸。

　好漢不吃眼前虧，程風趕緊把手放了，只聽轟隆一聲，那些拉著條凳的人一時收不住勁，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哀聲一片。

　其他人見有機可乘，一窩蜂地往窗口和門洞裡鑽，一時間程風、湯隆和吉老王招架不住，被逼到牆角，背靠著背分別拿著椅子、條凳和燒火棍左支右絀，勉力抵擋。

　椅子、條凳都是實木製成，勝在結實耐用，但其自身也沉重，揮舞起來消耗體力較大。隨著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程風等人應對起來更加吃力。

　一不留神，程風肩頭又挨了一棍，他悶哼一聲，想起腰間的菜刀和斧頭來，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再不住手就不客氣了！”

　黃元龍在外面聽見了，不禁雙手叉腰哈哈大笑，“不客氣?！我倒要看看怎麽個不客氣法！打！給我打！先打一頓解解氣，再來理論！”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留點神！別鬧出人命來！到時候不好收場。”

　程風暗歎一口氣，“唉！有時候惡人也是被逼出來的！”他一手舉著椅子抵擋對方的亂棍，一手悄悄摸向腰間的菜刀。

　殷烈天剛才被程風丟在地上後，他為了不添亂，用雙手撐地，把自己的身子挪到牆角一堆柴禾後，悄悄躲了起來。

　眼看著這幫漢子攻進了大院，隨後又破了屋門和窗戶，他心裡乾著急，但又不敢亮身。他嘴上雖硬，但心裡也明白，知道自己現在衝出去，不會幫上任何忙，只是會成為程風的拖累。

　他這塊老薑經驗老道，心裡盤算著，擒賊先擒王，自己要是能一招製住對方的帶頭大哥，便能扭轉現在不利的局勢。

　但天色昏暗，人影綽綽之中，也不知道對方的首領在哪，隻到黃元龍用大樹疙瘩將窗戶砸破，對手下弟兄又踢又罵，他方才鎖定了黃元龍的身影。

　他死死盯著黃元龍，等待著出擊的時機。此時漢子們都擠在院子裡，面對程、湯二人的條凳粉碎性打擊，畏縮不前、叫囂觀望，黃元龍身旁站了不少人，將他團團圍住，自己很難衝進去。

　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機會不多，必須一擊必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選擇了耐心等待。

　後來，待大部分漢子破窗攻進屋裡，與程風他們纏鬥時，黃元龍身邊已沒人了。烏合之眾就是這樣，順風時，向前衝爭先恐後，逆風時，向後退也是爭先恐後。

　殷烈天悄悄地將自己的身子挪出柴禾堆，瞅準距離，向前猛地一個側滾翻，隨後一拐杖重重地橫掃到黃元龍的膝蓋窩。

　黃元龍突遭重擊，猝不及防地向前跪倒在地上，殷烈天雙手一撐，欺身而上，用一隻鐵樹般的大手從黃元龍身後鎖住了咽喉。

　黃元龍頓時覺得喉頭一窒，一陣劇痛襲來，已經完全無法出聲和呼吸，他正要暈過去時，殷烈天稍稍松了下手勁，讓他得以喘口氣。

　“都給我住手！”殷烈天一陣厲喝，聲音蒼老而不失凌厲。

　程風一聽，便知道是殷烈天的聲音，心中急道:“找個機會趕緊溜啊！老爺子瞎逞什麽強！還學我威脅人家！這是要作死嗎?！”

　圍攻他們的漢子們聽見這聲音，以為是哪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在瞎怎呼，都沒當回事，手上的動作一點兒也沒放緩。

　程風已經拔出了菜刀，一手用椅子抵擋，一手“刷刷”兩刀，用刀背砍傷了兩人的手臂。他手下還是留了幾分勁，指望能用刀嚇退這幫潑皮。

　殷烈天見自己的警告完全無效，惡狠狠地對黃元龍道:“我說的什麽，你照著說一遍！”說完，將緊掐他咽喉的手又松了松。

　黃元龍喘了口氣，趕緊扯著嗓子喊道:“都給我住手！”此時他的聲音因為疼痛而走了調，但漢子們還是聽得出來這是他們老大的聲音。

　漸漸的停下了對程風他們的攻擊，一個個好奇地往院裡望去，這才發現黃元龍已經被人製住了，頓時士氣大泄。

　“臭小子，快滾出來！”殷烈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臭小子，快滾出來！”這次卻是黃元龍的聲音。

　老大發話了，誰敢不從?屋裡的漢子們趕緊從窗戶往外爬，有的則是從門口的縫隙裡擠了出去。

　殷烈天見這個情景，肺都快氣炸了，“你有腦子嗎?沒讓你說這句話！”

　“不是您剛才說的嗎?讓我按照您的話說一遍。”黃元龍一臉委屈，眼神可憐的像隻綿羊。

　混跡太原城多年，他也見過大風大浪，本來不是一個輕易被製服的主兒，但他已經被殷烈天的鷹爪子嚇怕了，如此強勁的指力幾乎就要捏碎他的喉頭，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就要被掐死了。

　他並非一無所有的亡命之徒，他這團頭當得及其滋潤，他還不想死，還想再好好享受幾年！大宋好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