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在大男孩說完後,才緩慢轉過身來,當溫步堯盯著他的額頭的時候,看了好久。
那一片光潔的額頭上,烙印著一個大大的灼字,在他蒼白的面龐上很是顯目,溫步堯看著這樣的無相,有些陌生,只是曾經在魚灼的記憶知道有那樣一個人,隱姓埋名,為世人所知,那個曾經為了魚灼而選擇丟棄真實面貌的無相,沒想到他竟然有親眼見到的這一天。
灼字是暗紅色的,其間暗金色流動著,仿佛當時烙印上去的時候還有一些滾燙的金屬溶液落下,在四周有些許細微的灼痕。但是無相整個表情都毫無波動,但溫步堯卻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無盡的悲傷,那種亙古而來深邃的悲傷,他第一次從無相眼裡見到。
風會帶走所有值得紀念的回憶,但是曾經留下來的痕跡不會突然消失,甚至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越加醒目,就像無相額頭上的印記一般,當時從魚灼的記憶裡看到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只是現在看到了,莫名的從心頭裡升起的震撼,當時的心情根本就無法比擬。
“冥君早就說過,前面那個大個頭怎麽承諾都不可能攔住這小子的,畢竟他們曾經可是一夥的,不過現在我們守在這裡了,就不可能讓你這個冒充鬼通過了。”大男孩肆無忌憚地說著,無畏地看著溫步堯,滿是自信。
說完,他掉頭看向無相,像是警告一般,“無相,之前在獄內界發生的事情我暫且不和你計較,但是呢,現在如果你和我協力攔下了他,不只是我,冥君對你的懷疑也將會歸零。”
溫步堯看著小男孩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解說著,心神卻在別處,他看向身旁,看向這個滿是熔岩的場景裡,和之前的火海出氣的一致,溫步堯甚至猜到,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著獄內界的構造設定的。
但是,他並沒有看到之前那個巨大的柱子,他思索著往上望去,並沒有看任何出口之處,在這裡,所有的出口變成了死路,溫步堯看向兩人,唯一的出口究竟是?他往後看去,之前來的方向早就被熔岩堵起來,除了前面兩人的身後,再無出路了。
無相看著溫步堯,眼裡的氣息陌生得大男孩都不認識,不過他的目標是溫步堯,其他的事情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他看著溫步堯,嘴角高高揚起,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我很久以前就與他見過面。”無相看著溫步堯,只不過是手指微動,一個谷雨的身影就出現在溫步堯身旁,那個和谷雨一模一樣的靈魂,是無相的複製品,複製成谷雨的模樣。
溫步堯謹慎地看著眼前的這個靈魂,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無相看著溫步堯面前的複製品谷雨,一步一步往溫步堯方向浮來,不緊不慢著,語氣中略帶淡淡的憂傷,在整個熔岩裡面彌漫,飄散四處。
“魚灼跳樓的時候,我正好在京城的城牆最高之處,遠遠地眺望著,我拚盡全力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無力回天了,可是,當時我清晰地看到谷雨就在魚灼跳下的那座閣樓頂部,他分明有能力救下她的。”
“不過也是,當時魚灼愛的是他,並不是我,可悲可笑!”無相說著,突然嘶啞般淒厲著笑起來,和哭聲毫無一二。
溫步堯看著這樣的無相,除了震驚,還有些許複雜的情緒在他眼裡流轉,什麽是真相或許早就不重要了,那麽多年的執著,誰都不願意留下,留在那個時代,既然都不願留下,又有誰會去緬懷,莫名地,溫步堯心中只是無限可悲,
這樣的無相,難怪被悲傷吞噬,或許說,早該是這樣的,只不過遲了罷了。 “所以,就因為他沒有救下魚灼,我才會這般迫切想要成為他的叔叔,像我這樣渺小的靈魂,他怎麽可能記住我就是當時的那個少年?!”
大男孩看著無相一直不停說著,幾度張嘴想要插話,卻因為顧忌著什麽而咽下了話語,無相一般巴拉巴拉說個不停,一遍複製著無數個谷雨出來,圍繞在溫步堯周圍,越積越多。
溫步堯見無相沒有動手的意圖,也樂於不動手,聽無相一直在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激動的無相。
果然,無相根本沒有心思對戰,他似乎陷入了癲狂,“是的,沒錯,我是他的叔叔,而且還不只是一世的叔叔,很多世都是,真可笑!那麽多世,我一直都是谷雨的叔叔!”
“你以為他的父母隨隨便便就可以弄死的嗎,那你可真是天真,從黑沼澤出來的靈魂輪回後的父母們都是人間的疾苦患者,要麽是精神病人,不然怎麽可能死在精神病院門口,要不是我當時告訴他們,我已經將他們是精神病的事情告訴了他們的兒子谷雨,他們根本就不會去精神病院,他們一開始確實是沒有精神病的,但是只要靠近那個地方,只要找到一個和黑沼澤類似的棲息這厲鬼的地方,就一定能夠激起他們曾經身為靈魂的全部戾氣。”
“人類之軀怎麽可能承受得了這份戾氣,當然是控制不住,兩廂自相殘殺了,哈哈哈,真可笑,我可是他的叔叔,沒想到竟然被他親手暗算了,可悲可笑,到了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之所以在人間會突然死亡,就是因為當時谷雨在黑沼澤帶走的一些厲鬼,早就入侵我人類之軀裡,雖然不知道他本人當時有沒有感受到,但是,殺死我的就是他!”
“真可笑,虧我還有那麽多的愧疚,愧疚是不是對一個強行被我相乾的靈魂下手太重了,哈哈哈,可悲可笑!”
溫步堯震驚地聽完無相說的這些,現在他已經分不清無相到底是真的清醒著還是瘋了,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睛一定瞪得很大,無相捂著自己的臉彎下腰去,還在不停嗤笑,聲音淒厲可怖,整個熔岩洞裡彌漫著一股詭秘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