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多久沒有見到你父母了?“無相走著走著,突然回過頭來。
溫步堯被眼前漆黑的場景嚇得手腳發軟,經她一問,心思一下子被拉了過來。他沉默了半晌,低聲道:”我不知道。“
無相一愣,似乎自己碰了別人的傷疤,道:”這樣啊,我帶你去就是為了這個事情的。“
溫步堯一愣,沒有明白她說的話。
無相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聲音突然高了一截:“傻小子,我帶你去見你的父母呢,怎麽,不願意啊?”
”他們,在這裡?“溫步堯疑惑地看著無相。
”是啊,我請他們來做客的。“
溫步堯聽到後,沒有說話,反而很是自覺地跟著無相走。
無相發現自己不拉著溫步堯的手,他也自覺地跟著自己走,當下就放心大步往裡面走去。走了一段,還招手示意溫步堯快一些。
一開始溫步堯還跟著無相走,無相讓他加快腳步他就加快腳步;慢慢地,無相喊了兩三遍就沒有喊他了,走在前面,溫步堯腳步越來越慢,當視線裡看不到無相的時候,他腳下一拐,就和無相岔開了道。
膽小鬼是如何長大的,溫步堯從前最喜歡問他的父母這個問題。
他依舊記得父親說的話:”當然是靠智慧嘍!沒有智慧的人,即使再如何勇敢,也隻是個粗魯的莽夫,沒有任何意義。”
溫步堯越走越快,他腦海裡一直重複這父親說的這句話,他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可是他從來沒有放棄活下去的任何希望,哪怕是以另外一種姿態活著,總比消失了要好得多。
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有白色的蠟燭點亮前路,卻莫名增添了一絲詭異,溫步堯看著未知的黑暗,恐懼無邊際地湧入心髒,他開始跑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不跑了。他站在原地,驚恐地發現一件事情。
就是現在他腳踩著的這條路似乎在緩慢地移動,即使自己不走,它也可以將自己送到它想送到的任何地方。一條會動的路,一條可以自己行走的路。
溫步堯還沒來得及逃跑,那條路就快速挪動起來,將溫步堯送入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的移動感終於消失,溫步堯這才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心有余悸。
“無..無相叔叔!”溫步堯瞬間叫出聲來,眼前一個女人大大的臉正對著貼近自己,慘白慘白的,很是可怕。
那女子歎了口氣,道:“什麽叔叔?叫姐姐。”
溫步堯吞了吞口水,指著無相後方的場景,吞吞吐吐道:“這是....這是,哪裡?”
無相這才回頭,看向身後,一臉自然道:“宴會啊,我可沒有騙你。”
此時無相身後確實是一場宴會,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兩排長長的餐桌上鋪蓋著白色的簾布,簾布上擺滿了一些白色的盤子,裡面放著一些透明的,在蠕動的食物,在這些食物周圍還撒著一些調料,溫步堯甚至看到一些蔥花模樣的調料。
“那是什麽?”溫步堯瞪著著每一桌擺著的同樣的食物,感覺盤子裡是一個活著的生命。
無相拉起溫步堯的手,走下了台階,來到餐桌前。走近的時候,溫步堯更加能看清裡面的東西。他瞳孔一收,朝著旁邊乾嘔起來。
“嘔~!!”
無相看向他,蹲了下來,問道:“怎麽,還是不習慣啊?”
溫步堯看著無相,
有些恐懼地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手指微微顫抖著,無法平息。 所謂的盤子有一個人的身體那麽大,剛剛溫步堯看到的是一個透明的靈魂,他似乎半醒著,面色痛苦,嘴角微動,渾身上下不停顫栗著;在他身體的周圍是一些花椒和香菜,還有一些青花擺在一側,似乎是調味的佐料。
“怎麽可能.......”溫步堯急劇地喘息著,沒有力氣說完話。那些都是人的靈魂,怎麽可能吃的下口?
無相反倒一臉不在意,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拉起溫步堯,徑直往餐桌裡面走去。溫步堯腦袋有些眩暈,眼前的白蠟燭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有些晃眼。
終於,溫步堯感覺到無相站定了,稍微回過神來。
這次出現在眼前的不是人的靈魂,而是一些動物的靈魂,他微愣地看著眼前的一隻雞的靈魂,四周和剛剛一樣,撒著一些花椒和蔥花,還有一些青花,看起來就像是他身前吃的雞一樣,隻是這隻雞是透明的。
溫步堯終於有一點緩過神來,他拉過無相,眼底有些怒意:“你到底要做什麽?帶我來看這些幹什麽,我又不吃!”
他的聲音不大,卻驚動了正在吃的其他靈魂,他們各型各異,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溫步堯。空氣瞬間凝固,溫步堯頓時發現不對勁,下意識後退兩步。
在這裡的不只是他和無相,還有其他各型各異的靈魂。而且最奇怪的是,人類形狀的靈魂專門吃人類形狀的靈魂,動物形狀的靈魂專門吃動物形狀的靈魂,他難以接受,根本沒有注意都到周圍人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似乎有些不妙。
“這小子是誰,怎麽沒有見過?”近處的一個人形的靈魂開口道。
一隻雞的靈魂道:“新來的吧,沒見過。”
“新來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估計還沒有過死者七日吧, 就這種還敢來我們這裡,真是狂妄!”
“死者七日?沒過?誰敢放他進來,這種渣渣不懂,算了,倒胃口。來來,大家繼續繼續!”
聽到這個人說的話,四周響起一片附和的聲音,紛紛繼續剛剛的動作。一句話就把眾靈魂的不滿瞬間轉移,溫步堯神色複雜地看著無相。
最後那句話是無相說的,雖然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但是卻深深刺痛了溫步堯。他眼簾裡投下一片陰影,他還在死者七日,還有一些人類該有的東西,比如影子。
見四周各個靈魂都散去了,無相松了一口氣,拉起溫步堯就要走。
溫步堯手一縮,正好躲過了無相的手。
“你小子怎麽回事,我好心救你,你是這樣感激我的?”無相瞪著他,眼裡有些怒火。
溫步堯沒有看向她,轉過頭去,不像是對無相說話:“我該回去了。”
“你以為你來了,想走就能走?”無相陰沉著臉,看著溫步堯。
然而溫步堯沒有看向她,自顧自地轉身,準備從原路離開。
無相終於忍不住,對著溫步堯道:“你以為我當真是請你來吃飯的?”
溫步堯的腳步一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看來,你是不想見見你的父母了。“
隻是這麽一句話,溫步堯先是疑惑,但是卻停下了腳步,低聲道:”我的父母還活著,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是嗎?“無相突然笑了起來,目光沉沉道:”谷雨沒有騙你,你的確落了一樣東西在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