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當然不知道月兒的真實身份是誰,但他一直都把月兒視作自己的禁臠。
這一點趙氏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
月兒也一直都把自己當做趙元的人來看待,當然這種當做趙元的人和趙子兒那種趙元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本就已經做好了無時無刻滿足趙元所取,可現在趙子兒卻還在新房中等候家主,她可不敢如此造次。
“少……少君還在等著阿郎,阿郎不可……”
趙元眼神裡的迷離退去,從浴桶中走了出來,在月面前本來就不用避諱任何東西。
緩緩披上寬大的衣袍,趙元呢喃起來:“有沒有後悔過?”
“啊?阿郎說什麽?”月聲音不由自主嗲了一下。
趙元輕笑:“沒什麽。”從這一處別院再往後邊走三間院落,就是趙元的新房。
趙子兒面前矮幾上橫著劍,趙元走到窗口邊上的時候,看到趙子兒拿起四尺長的劍來輕輕挑著燈芯,院落中的侍衛一聲不響的退了出去。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趙元觸景生情,不由自主的念出口。
趙子兒回眸一笑,放四尺長劍於矮幾上,看了一眼淺了些的合巹酒,鄭重拱手行禮:“見良人!”
趙元也行禮:”見良人!”
而後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有真正經歷過什麽是生死,才會比誰都珍惜活著的時光。
白天的時間,趙子兒一直在等消息,趙元若失敗了,那她手中這口四尺長劍就要劃過數個女人的咽喉。
最後一個則是她,她會穿著大紅的嫁衣,用合巹酒點燃灑遍新房,然後點燃,引劍往脖頸上一抹。
兩人靠在大紅的榻上,呼吸著彼此身上的味道,聆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若說熟悉,那自然是最熟悉不過的人了,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有過太多太多關於對方的記憶,是一生都不可能忘卻的。
只要他們彼此還呼吸著的時候,那他們的記憶就在對方身上,嗯,這就是愛吧。
趙子兒伸手摸著趙元的下身,手感不是很堅挺,“怎麽沒動靜?”她說道:“我聽人說,有的武將征戰過後,就會絕育;可能是在戰場上收到了驚嚇,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趙元蹭了蹭身子,脖子和嘴唇挨著趙子兒的脖頸,繡著那甜蜜香醇的味道:“剛剛看到月兒還有反應的,看到阿姊後,我才發現自己很累了,隻想挨著阿姊睡。”
“聞著阿姊的味道,我能睡得著,我很心安。”趙元的話還沒有說完,趙子兒就緊緊地抱著趙元,仰著頭像是要把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
……
昨夜雨疏風驟
濃睡不消殘酒
知否
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
清晨的雨水帶著夏日的甜味降臨到了人間,淮陰進入到了陰雨綿綿的天氣裡。
這樣的天氣裡,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停下來,包括趙元對於南邊即將開始的征伐。
趙子兒穿著木鞋子,踩踏著滴水簷匯聚在地磚上的雨水,樂師輕輕的敲打著編鍾,奇妙的隱約就隨著嗒嗒低落的雨水回蕩在趙氏後院裡。
年輕婦人的笑聲回蕩在時而暴怒、時而低語傾訴的夏末雷雨中裡,項羽就在這樣的天氣裡來訪。
他在客房裡邊居住了兩天時間,一直都在等著趙元派人過來找他,結果他聞到了客房裡頭潮濕的霉味。
他本身就是楚人,楚地多水、濕氣重,本來應該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的,就算是客房的木板上漲了霉櫻,他也可以面帶笑意的生一堆火,把濕氣壓掉。
但這一次不一樣,項梁還在南邊的會稽郡等著他,所以他等不到客棧木地板的霉櫻在火炎的炙烤下退去,便直接來見趙元。
項羽來到府門前的時候,守衛的侍衛看了他一眼,還不等他說話,那幾個侍衛就紛紛拱手行禮,有兩人面色鄭重迎著項羽來中堂等候趙元。
這種感覺很令人憋屈的,項羽心中本來像是憋了一口氣;當初在西城南邊就什麽都沒有做,他感覺趙元就像是在輕視他一樣;所以從客棧過來以後,項羽已經便憋著一股勁兒,可到了趙氏以後,侍衛急匆匆的就把項羽迎了進去。
這種感覺就是像是他們的家主已經提前知會過門房一樣,搞得項羽心中是又怒又喜。
“項郎終於來了!”趙元急匆匆迎了出來,與項羽兩人分賓主坐下。
遠遠的看去,項羽像是一尊威猛的石獅子,趙元則像是一隻小貓咪。
項羽拿眼睛看著趙元,趙元悻悻的從衣袖中摸出一張帛書,平鋪在地上,道:“軍中各項物資都非常緊張,我這邊湊出一萬甲胄,馬兩百匹,剩下的弓五百,弩車有十輛,箭矢一萬支。”
說著,趙元那眼睛微微瞟了一眼項羽:“怎麽樣,夠意思吧?”
“甲胄五千就夠了,弄太多沒有什麽意思,會稽那邊也算是大地方,我們拉著如此多的軍需南下,數量過巨反而容易被人察覺到。”
“那弓就再加五百,弩車實在是騰不出來,箭矢可以再加五千。”趙元道。
項羽思量片刻:“可以。”等他抬起頭來以後,就看到了眼巴巴的趙元。
項羽多少有些不自然,伸手從衣袂裡取出一封帛書,平鋪在了趙元的帛書上:“這是我叔父項梁寫給你的親筆文書。”
趙元看了幾眼,隨手收了起來,肅容道:“言重了,有羽親自過來,那就是最好的結盟,我之意與羽結為兄弟。”
“你還真是會做買賣。”項羽咧嘴笑了。
“不不不。”趙元提起筆來,重新取出一張帛來,一邊寫軍需的調配,一邊道:“羽英雄氣概,才是我看中的,若單單是說身份的話,我倒是聽說魏國王室後人魏咎已經到了陳縣,我要是有意攀上六國遺族權貴,以我現在的力量來說,豈非是輕而易舉?”
項羽笑了,不管是什麽樣的人,都喜歡聽好話,項羽也不例外,更況且他現在是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心理上比誰都迫切希望獲得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