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頭目還沒有回過神來,後邊的桓楚就已經穿過人群,快速走上前來,微微拱手道:“某家桓楚!”
趙元揚了揚下巴,看了一眼那青銅大鼎:“你說的,舉得起來,你就拜為主公?”
“是我說的。”桓楚拿不準趙元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便同樣傲氣的回應道。
“好說。”趙元微微一笑,翻身下了馬,淡淡道:“我平身素來敬重英雄,到了吳中以後,桓楚之名如雷貫耳,今日能得見尊榮,也算是榮幸了。”
桓楚急忙拱手道:“不敢,趙公之名才是如雷貫耳,早些時候就傳聞趙公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方才之傳言不假。”
趙元走到青銅大鼎邊上,用手摸了一把銅鏽,當下向著人群中看了一眼,十多個武夫將木杆送上前來,桓楚一臉疑惑地看著趙元,搞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趙元回過頭來,神秘一笑:“桓楚,你且看我如何舉鼎!”
桓楚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就連呼吸的直接屏住了,他真想看看趙元是怎麽舉鼎的。
然後……三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了。
五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了。
十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了。
桓楚換了一口氣,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趙元,心中暗自想道:“難不成高人都是這樣一副德行?或者是……他這是在暗示我歸順與他?不急不急,再等等看,若是這個時候就歸順與他,未免掉價。”
這時候,十來個武夫已經在大鼎上方搭建好了三角架子,足有五丈長的一根木杆子被穿在了三腳架上。
於是,在桓楚驚異不定的目光中,幾個武夫爬到了三腳架上,開始將那五丈長的木杆子固定起來,同時往下拴繩索,勒在大鼎上!
遠遠看看,一根五丈長的長木杆子斜斜翹起,左右兩邊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看著。
趙元伸手抓了一根繩索,在水賊頭子桓楚愕然的表情裡走到長木杆的盡頭,繩索往上頭一撩,伸手抓住另一端往下輕輕一拉!
那沉重的古鼎轟隆一聲……拔地而起!
“天哪!”
“起來了!”
“起來了!”
“真的起來了!”
趙元嘿嘿一笑,那腳踩踏著長木杆子頭,雙手叉腰看著桓楚:“如何?”
“我……?”桓楚臉上表情極為精彩,猛地怎呼起來:“你耍詐!”
“哦?”趙元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你隻說過舉鼎,卻沒有說用什麽辦法舉鼎,我說過我能舉起來,雀沒有說過一定要用蠻力!你這是要食言了不成?”
不遠處的利幾目光炯炯的盯著桓楚,如果他食言了,那只要一聲令下,周圍蘆葦從裡邊跑了大半夜水的武夫們頃刻間就要殺出。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桓楚本來就有歸降之意,不然的話依照桓楚這般謹慎的性格,怎麽可能領著幾百號人就來留客泊?
趙元有著對於歷史的認知,他能推測出來桓楚是有歸降之心的,畢竟自己在哪裡擺著,一旦歸降就能從一個水賊首領搖身一變成為統軍大將。
在做官和做賊之間選擇一個,這實在是太容易了。
趙元之所以叫利幾做這樣的後手準備,主要便是因為項梁這裡叫他明悟一個道理,秦末的這個時代,遠比歷史書上寫的更加殘酷。
多一份準備,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萬眾矚目之下,桓楚走到趙元面前,肅容一拜,而後雙膝跪下:“某家桓楚,
願意拜趙公為主,從今以後但有所命,刀山火海也絕不推辭!” 趙元眸光一跳,緩緩放開腳,身邊站著的親兵立刻把腳壓了上去,趙元這邊這要彎腰下去,後背上猛然傳來一陣刺痛,疼的趙元眉頭一皺,卻還是顫抖著嘴唇把桓楚扶了起來:
“將軍這等人才,若是不得顯貴於諸侯,那真是天公無眼!”
這話落在桓楚耳中,激動得他幾乎要哭出聲來。
“主公……我……”
趙元擺擺手,這時候額頭上已經是一層細密的冷汗了冒出:“王后的日子長著呢。”
這時候,利幾領著軍中諸將奔上前來,齊聲喝道:“恭賀主公,又收復一員猛將!”
“哈哈……”趙元忍著劇痛大笑,聲音頗為豪邁,“傳令下去,回軍營中擺酒,為桓楚將軍接風!”
“喏!”
眾人齊聲應道。
桓楚拱手道:“主公,屬下在水寨中有人手共計八千,我願將它們全部招攬過來,歸為主公麾下士卒。”
“哦?”趙元眉頭一挑:“如此再好不過,本公以左令尹加封你為將軍,統帥原來部眾,切不可辜負我對你之厚望!”
“喏!”桓楚鄭重點頭。
趙元轉而看向眾人:“不日起江北大軍即將南下,攻破廣陵,故楚之地,將為我等所有。”
“萬勝!”
“萬勝!”
眾人聽著趙元的話,忍不住高聲大吼。
趙元走了幾步,看了一眼還在鬥笠蓑衣底下的虞二姑娘,不由笑道:“都叫出來吧。”
利幾這才翻身上馬,大聲喝道:“全部都出來!全部都出來!”
嘩啦啦……
左右兩邊數丈高大的蘆葦叢裡邊,一個個埋伏許久的軍士這才一股腦兒全部湧了出來。
這些人從水裡走出來的時候,還是列陣以待的姿勢,嚇得桓楚冷汗直流, 他也不傻,立刻意識到如果自己方才不同意,活著對趙元有什麽歹意,那下場不用多想……
“此人當真是滴水不漏啊!”桓楚心中暗自想到,不由得微微頷首,跟著此人,或許可以在這亂世中有一方作為。
趙元面帶微笑打量了一下桓楚:“公隻管去,到時候來姑蘇大營便是。”
“喏!”桓楚拱手,振臂一揮:“登船!”
利幾好幾次都欲言又止,直到桓楚率領部眾登上大船以後,趙元這才笑問道:“將軍有何言,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主公啊!這桓楚素來狡詐,如果他這一次是炸響,那放他回去,豈不是放虎歸山?”
一個親兵趴在地上,趙元踩著他的後背上了馬,這才道:“我看不會。”
“主公自然有識人之能,只是……”
趙元揮手打斷利幾,指著那大銅鼎道:“你看這大鼎至少上千斤,熔了鑄錢也是極好的,若這桓楚當真詐降,我等此行也並非是沒有收獲。”
“呵——”利幾乾笑一聲:“主公說的是。”
當下各自收兵,攜帶大銅鼎會軍營去了。
趙元提馬鞭謝指東方,虞二姑娘還在回味方才那等場景,居然這麽輕易說服了悍匪桓楚歸降,對與趙元假冒趙砍頭神態自若更是驚為天人。
“你就一點都不怕?”虞二姑娘忍不住問道。
趙元道:“想知道?”
“想!”
“好說,好說。”趙元大笑,隨手一抖馬鞭,高傲的像是從天宮中墜落到人間的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