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營的設計和布置上來說,二十多萬大軍的軍營倒有點像是一個不規矩的矩形。
葛嬰領著後邊二十萬大軍到了的時候,提前在淮陰駐扎下來,趙元後邊領軍撤回以後,則調動兵馬直接靠近淮陰城西面駐扎下來,所以從位置上來說,陳嬰、韓信、英布三軍反而有點像是一個三角形的位置。
葛嬰在聽說趙元打算成親的第二天,調度一路兵馬駐扎在韓信軍邊上,有點故意打亂這種三角陣勢的意思,其中防備之意自然也是有的。
可……這軍隊的校尉和軍侯,都前去赴宴,韓信兵馬從側翼包抄過去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臉懵逼,想不明白為什麽韓信再今天還練兵。
嗯,韓二愣子練兵在二十多萬大軍中,也是出了名的;第一天上任就砍了鐵甲軍大將韓廣的事情,可是傳的很廣。
且韓信從射陽撤軍回來後,日日練兵不輟,便是天降暴雨,他也照樣出勤練兵,誰敢稍有懈怠,則以軍法論處!
不僅韓二愣子對手底下的士兵如此,就是對他自己也同樣如此,所以他這般高強度的練兵,軍中士兵並沒有心生不滿。
二十多萬張楚軍中,不少人都慕名而來,看著大將韓信和一群鐵甲軍泥豬似得在泥地裡摸爬滾打,想想都是叫人闊怕。
這樣的好處,就在於現在,哪怕今天是左令尹大人大婚之日,這邊故意用來監視韓信的大軍,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照樣覺得韓二愣子是在練兵。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習以為常吧。
韓信從這裡路過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古怪,本來他想著這裡駐扎的三萬人之中,怎麽也會派人出來看看,可是他領著鐵甲軍從這裡過去的時候,人家箭塔上的士兵還在抱著弓弩打瞌睡,表示對於韓二愣子練兵沒有半點興趣。
英布大軍可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他方才領著兵走了不到三裡地,前方就有人開始注意到了兵馬異常調度,有一員二五百長直接領著親兵衝出軍帳,一看是英布,不有拱手道:
“且不知將軍為何在軍中調兵?”
英布蔑視的眼眸落下:“你管得著?”
二五百長愣了一下,羞惱得紅臉:“屬下確實是沒有資格過問將軍為何領軍在軍中行走,只是……”說著這二五百長往後邊看了一眼,這人數少說也有萬余人吧,當下咬牙道:
“將軍若是無軍令而通行,只怕!”
“噗——”英布張口就是一口濃痰吐了過去,正好糊在這二五百長的眼睛上,二五百長氣的要發瘋,伸手正要把劍,英布身邊的騎士便湧上前來,齊聲喝道:“爾敢!”
那二五百長伸手抓了一把惡心的濃痰,咬牙道:“若無軍令,你擅自調動兵……”
“看好了!這是左令尹大人親自下的調兵令書!”一騎士蔑視一笑,伸手取出一張帛書,雙手拉開繃得緊緊的。
二五百長著重看了一眼左令尹的官印,渾身顫抖著推到了一邊上,英布冷冷的看了一眼這二五百長,此人在他這裡已經上了必殺名單。
對葛嬰如此忠心,不殺之?且待遺留禍患不成?
二五百長退到一邊上,看著英布大軍通行而過,身邊有五百人主低聲道:“將軍,可要遣人到城中去匯報右令尹?”
二五百長肺都要被氣炸了,回頭凶惡的瞪了一眼把五百人主:“難道你覺得本將今日的羞辱還不夠嗎?滾!統統都給我滾回軍帳去!”
不管上邊的鬥爭怎麽樣,
左右令尹這樣位於雲端之上的高官,對於他們這樣連參加軍中主要宴會都沒有資格的將官來說,那真的是九天雲霄上的大人物,而他們只不過是螻蟻一般的東西。 陳嬰大軍一路直走,直撲中軍大營的宴會地點而去,這個地方叫做苟水橋。
距離轅門有十八裡,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大軍行走過來的模樣,大家都不是傻子,三路大軍行動起來的消息已經徹底在軍中傳開,熱鬧歡慶的宴會也逐漸冷場下來。
場面很古怪,人們坐在桌子邊上,就能看到遠處大軍的飄揚的大纛,大軍軍陣向前推進之下,眾人桌子上的碗筷都會蹦蹦蹦的跳動。
“狗日的!這是誰想要害我們?”有武將拔出劍來,咆哮著劈開桌子,上邊的碗筷湯水撒的到處都是。
“錚——”
“錚!”
“……”
一時間,整個苟水橋附近全部都是拔劍的聲音,近乎一百多號武將拔劍互相怒目而視,而地上的毯子上還躺著醉酒的武將。
武臣暗中聯系的那些被貶職的武將立刻向著外邊跑,葛嬰麾下那些還沒有被灌醉的校尉、軍侯等, 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可是弄不清楚外邊到底是什麽情況,竟然愣在原地,相互熟悉的人都互相靠近在一起。
近了!
近了!
非常近了!
“報!將軍,是韓信北路軍!”
“報!英布走的南路軍!”
“報——武臣、陳嬰走的中路軍,我們被包圍了!”
喊叫聲到處都是,一個赤著上半身的武將爆喝一聲:“他娘的!怕是趙元這狗賊造反了,我們殺出去,到各自軍營去調兵!”
“圍——”
“圍——”
這校尉的話剛剛落下,左右兩邊都傳來了整天戰吼,隆隆之音壓迫過來,不少人心如擂鼓,面無血色。
左右兩邊的是披著片甲的材官,正面的則是重甲,趙元的王牌軍隊!
武臣走在隊伍前列,看著亂糟糟的諸多將官,揮手喝住大軍,當下拍馬走在軍陣前,那些從人群中衝過來的武將紛紛立在他身後,第一時間表明了立場。
“爾等可認得我武臣?”武臣雷喝,眸光掃視眾人。
那赤膊校尉獰笑:“武臣,你主趙元不思報國恩,膽敢發動兵變,這可是謀逆死罪!”
“死罪”兩個字剛剛落下,這赤膊校尉腦袋上“噗”的一下就中了一根箭矢,魁梧的身子斜斜的倒在一鍋子肉湯裡邊,血水瞬息間就把肉湯給染紅了。
眾人看在眼中,說不出的惡心和恐懼,只見得武臣身後緩緩走出一人,獰笑道:“我乃臧荼是也!我家主公秉承天命,誰敢不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