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
正在趙元渾身冰涼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邊上傳來,那地鋪……趙元覺得就是地鋪,這個時代的人叫做榻。
地鋪底下忽然冒出來了一個美麗的腦袋,驚恐的表情像是叢林深處受驚的小獸。
不是那趙子兒,又是何人?
“你怎麽在這裡?”趙元愕然,身邊的女奴隸月和溪急忙走到了自己主人面前,做出一個保護的動作,很顯然,她們也被這突然出現的腦袋嚇到了。
趙元輕輕推開月和溪,坐在榻上:“你們兩個去做飯,看到那彘肉了嗎?弄點一起來吃。”
“喏!”兩人驚恐的走了出去。
秦美人一撇嘴,抱著趙元低聲哭了起來。
“有什麽好哭的,你家阿郎現在已經是假郡尉(假便是代理的意思)。”細心的趙元發現,這秦美人似乎是聽到外邊有喧鬧聲,就嚇得躲起來了……直到最後聽到自己的聲音以後,才敢說話。
真不知道這一早上的時間,這膽小如鼠的小妮子,究竟是怎麽度過的。
趙元隨意將事情說了一遍,趙子兒驚喜萬分,轉身又將那日書放了出來,欣喜萬分的對著窗外蔚藍色的天空開始到祈禱起來,趙元隱約聽到大司命、少司命這一類的話,心中暗卻暗自搖頭:
“那裡有什麽司命天神,如果真的有,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司命天神。”
月和溪兩人熬煮好的肉糜斷了過來,趙元看看,色香味皆屬於下下品,粟米和肉干簡直變成一坨,看起來非常像是那啥……嘔吐物……
趙子兒卻欣喜萬分,先看著趙元吃了以後,自己才吃,然後月和溪兩人緩緩退下。
餓急了的時候,人對於食物的味道是完全沒有追求的,隻要是能吃的便是世間絕美的味道。
這個時代還沒有炒菜這種說法,最流行的做法就是將所有的食物一並切碎,放在一起熬煮成為糊糊狀。
對於肉類,不是煮熟了吃,就是架在火上烤,至於小炒肉這類東西,那要好等到很多年以後,動物油脂的推廣使用以後,方才會有炒菜這種說法。
趙元摸了摸微微發展的肚子,大門外已經列隊站好兩列材官守衛破舊不堪的郡尉府……溪有些緊張都向著趙元稟告了自己的發現以後,趙元毫不在意,隻是道:“稍後若是有我屬官過來參拜,直接引進來便是。”
奴隸溪點頭退下,月則立在一邊上,一聲不響,除了臉上時不時露出來的微笑以外,整個人在趙元看來完全就是標標準準的小白癡……
郡守府衙內,許自虧內心無比掙扎,終於做出了決定。打算開倉放糧。
一人走到了許自虧面前,拱手拜了三拜:“主公,查清楚了,趙元此人在兩年前來到此處,家中有一個叫做老秦的仆人,也是在兩年前的時候一並到來,老秦購置土地,安置家奴,在陳縣定居了下來,之前是身份身份無人能知。
這叫做老秦的仆人隻是對外宣稱自家主人身份尊貴,不是尋常人等,兩年以來從來沒有離開過陳縣,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十五天前忽然離開了陳縣。”
這說話的人,正是之前給趙元趕車過來管事,叫做苛,和趙元猜測的一般無二,他就是許自虧家中的家臣。
許自虧面前有一本戶籍,趙元的身份記錄在冊,自然可能作假,但仔細想來這人的身份卻像是憑空出現在陳縣一樣。
“難不成真的是山門眾人?”許自虧到此刻,
方才確定了趙元的神秘來歷。。 “家主,郡尉屬官二丞,已經逃走了一個,還有一個現在奉命持著城中兵員分布送了過去,稍後那郡尉屬丞就會過來複命。”家臣苛繼續說道。按照秦朝官職,郡尉之下有兩個屬官丞,相當於輔佐郡尉的助手;但隻有在比較大的郡才會有兩個屬官丞,小一些的就隻有一個屬官丞。
“嗯。”許自虧點頭,無比疲憊的揮手:“下去吧。”卻是見得苛立在原地,不由得皺眉:“還有何事?”
苛想了想,道:“家主,方才假郡尉把一袋粟米平分給了仆,還有隨行的四個軍漢。”
許自虧眯起眼睛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苛不再言語,拱手退了下去。
……
“下官郡尉屬丞、h,特來拜見大人!”
諾大的門庭外邊,一個留著一口濃密胡須的男子高聲道。
“嘎吱――”大門搖搖晃晃打開,露出一個女子的腦袋來,奴隸月道:“我家家主請你進去。”
叫做h的官員微微頷首,有些緊張的走了進去,他很擔心這大門會在他走進來的時候就轟然倒塌下來……
趙元坐在庭院中,左右雜草叢生,破舊的石桌石凳上,隻有一卷日書,這也沒辦法,他本想弄點有茶具啊什麽的,奈何老宅中實在是什麽都沒有,隻有等屬官到了以後,把屬於自己郡尉的印綬送過來,方才可以調動兵馬將原本的府邸奪回來。
“下官h,拜見假郡尉。”深深一禮,長袖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放著,擺動的厲害。
趙元點頭道:“城中兵馬情況如何?還有本官印綬呢?”
“都在這裡。”h點頭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銀印青綬,鄭重的放在趙元面前,反手取出一張帛來,上邊寫滿了篆體文字。
趙元認真翻看起來,材官五千人,戰車三十輛,但是車兵卻不足,勉強可以開動五六輛戰車,弓弩兵馬不足五百,騎士一百人,這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要知道城外陳勝兵馬三萬,戰車數百。毫不誇張的套用諸葛亮的一句話來說:此誠危急存亡之秋!
“我陳縣乃是大郡,為何兵馬如此少?”
h嘴唇有些發乾,手心裡全是冷汗:“在逆賊陳勝到來之前,都已經逃竄了。”
趙元愣了一下,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郡守、郡監都已經逃了,就許自虧一個郡尉留下來,能有五千多兵馬,也算是不錯了。
“陳勝軍主力困於東城外,你現在下令去調兵,北城、南城、西城各自留五百材官,剩下材官都調到東門,有功則賞。”趙元頷首說道,然後看了一眼奴隸溪:“你留在家中,月隨我一並到東城樓上去。”
城外,廖坡山頂上,站在這裡可以把一半的陳縣看在眼底。
山風緩緩吹過,一個手提長劍的白衣人鬼魅般出現在山巔,這人眸光如同火炬般明亮,毫無感情的眸子看了一眼諾大的陳縣,清冽幽冷卻又極其富有磁性和穿透力的聲音響起:“你家少主人困於城中,老秦你要如何進入城中救人。”
一個面上風程仆仆的人走上前來,微微有些喘息,似乎完全跟不上這人的腳步。
這人就是老秦,老秦焦急的看著城樓,望了一眼身邊的白衣劍客:“蓋聶,在白天你有幾成把握突破陳勝叛軍的包圍,闖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