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含章放下了手中正在處理的文件，起身擺弄他的那套茶具。

“喝點什麽?”

這幾年因為時不時需要加班，喬含章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點老幹部的做派。

尤其喜歡泡一壺清茶用以提神，要是再泡點枸杞，那就是真·老幹部一個了。

“喬總，我……”

楊清欲言又止。

“有什麽事情也要慢慢說，我這裡有點上品的祁門紅茶，你也來點?”

喬含章搗鼓了好一會兒，燒上一壺水後站在了茶桌旁。

扭過身來，就看到楊清坐在沙發上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

“怎麽樣，冷靜下來了嗎?”

喬含章問道。

“好一些了。喬總，我找您是想要說一下《夜店》涉嫌抄襲的事情。《夜店》裡面確實有一些橋段是借鑒過《加油站被襲事件》，在敘事結構上我也參考了一點。但是故事的創意真的是我的原創，2002年在中戲學習的時候就有了這個靈感。又受到《瘋狂的石頭》的影響，最終才創作出這個劇本……”

楊清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的劇本創作經歷從頭到尾開始講起，似乎心路歷程也打算給喬含章講上一遍。

“等一下，你剛才說2002年就有了劇本的靈感，這個事情有證據能證明嗎?”

喬含章打斷了正準備要滔滔不絕的楊清，直接問道。

“這個…喬總，我之前的手稿早就已經不知道丟在哪裡了！”

楊清有一些尷尬地說道。

“沒有證據，那你和我嗶嗶這麽多。”

喬含章心裡吐槽道。

要是有個2002的劇本初稿，至少通過技術鑒定能證明楊清的這個劇本只和《加油站被襲事件》的出品時間差三年。

這樣就有一個很好的操作點。

《加油站被襲事件》本來在韓國也就是一部成績相當一般的電影。

在韓國的影響力都不算很大，就更不要說在中國有什麽影響力了。

完全可以說是一次巧合。

大不過也可以說是楊清在產生創意之後，後續的完善劇本過程中借鑒了一些《加油站被襲事件》橋段，這樣也就沒有抄襲那麽敏感了。

說得不好聽一點，如果你把很多你認為的經典電影仔仔細細地挑毛病，也能從中找出一些前人用過的橋段或者台詞。

人們往往會管這個叫做“致敬”，不也是很寬容嗎?

但是沒有了這個證據，那就不好給楊清自證清白了。

相差三年和相差七年，這個時間上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

你要是硬說在七年時間裡從來沒有接觸過《加油站被襲事件》，這話的說服力也不大。

“楊清，我相信你的這個本子是自己創作出來。至於說劇情中借鑒了那個什麽韓國電影這件事，我也可以理解。借鑒一些合適故事的橋段和敘事方式，在導演這一行裡太多見了。遠的不說，咱們公司不也有這樣的，寧皓的那部《瘋狂的石頭》，就借鑒了蓋·裡奇的《兩杆大煙槍》嘛！”

這也是確實發生的事實，當年的寧皓不也遇過這麽一茬兒。

心裡面吐槽歸吐槽，但是楊清這個喬含章打算在未來重點培養的青年導演還是需要安撫一下。

“謝謝喬總的理解。”

楊清有些激動地說道。

現在楊清的處境頗有點千夫所指的感覺。

好幾家影視娛樂公司一起出手打壓，這個聲勢怎麽也不可能小了。

初出茅廬的他還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的陣勢，有點惶惶不安的感覺也是在所難免，生怕天穹傳媒會放棄他這這個小卒子。

《夜店》的票房是大獲成功了不假，

但是一個名聲盡毀的導演是沒有幾個投資方願意信任的。不是誰都是郭小四，有數以百萬、千萬計的粉絲支持，《小時代》這樣的PPT電影都能拍出四部來，也是國產電影史上的一個“神話”。

可是就在下一秒鍾，喬含章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如墜深淵。

“說一千，道一萬，你現在拿不出什麽有力的證據證明這套說辭啊！那這樣一來，你的事情就難辦多了。”

“喬總，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楊清著急地問道。

體驗過成功的滋味，楊清絕不會甘心回到以前的默默無聞。

名和利這兩個字是可以讓人上癮的。

喬含章沉吟了片刻，開口道。

“抄襲這兩個字，你的態度就是堅決地予以否認，這個是事情操作下去的前提。我們公司和韓國的Sidus HQ公司有戰略合作關系，以他們的能量拿到《加油站被襲事件》導演的諒解書和視頻證據還是不難辦到的。”

沒有什麽比原作者的諒解更有力地證據了。

有了這一步動作，《夜店》的抄襲之說其實已經立不住腳了。

之前一直懸著一顆心沒著落，楊清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點，天穹傳媒集團的能量保他這隻小菜鳥還是沒有問題的，喬含章的這個表態很讓他安心。

“我也在試映會上看過你的這部電影，中間的好多橋段都能從一些老電影中找到一點影子。接下來你就多找一些類似橋段的對應電影，這個數字越多越好。你在面對媒體采訪的時候，就承認借鑒，不過是承認借鑒了多部電影，通過這些笑點的借鑒延展開整部電影。”

喬含章也是見識過後來各種各樣的公關手段。

與其被人揪住《加油站被襲事件》這一個痛點，還不如主動製造更多的痛點。

把水攪混了，事情就變得沒有那麽敏感了。

品了一口剛泡好的香茗，喬含章繼續說道。

“你需要被‘冷藏’一段時間，躲過這一陣風頭。不過咱們當導演的，也不在乎這一年兩年的。寧皓自己的兩部《瘋狂》中間也相差了三年時間。你被‘冷藏’的這段時間裡，可以繼續去公司投資的劇組裡面做為副導演。好好地沉澱一下自己，這一次也發現了自己很多不足之處吧?”

楊清點了點頭，答道。

“本來以為自己這一次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可是誰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和您還有寧哥比起來，我的導演基礎差得太遠了。”

喬含章這個處置，就相當於對楊清罰酒三杯而已。

楊清對此也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忍一時風平浪靜這句話他還是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