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滿腔心事，科爾沒有去男爵城堡，不過他倒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不但牆上掛滿了苔蘚，屋頂甚至破了一個大洞，說破舊已經是夠好聽的了。早聽說這位男爵喜怒無常荒淫無道，可今兒過來一看，似乎不是這麽回事啊?至少人家節儉呀！而且這領地，看起來經營得不差啊?或許，在這麽好的一個地方，輻射低水源好，控制住人口也就好了，不需要太打理?

　後來一問，這事兒哪裡是男爵大人整的啊，他就一個甩手掌櫃，領地管事兒的基本是管家高大能。高大能是何許人也?葉家村的人啊！

　科爾微微一驚，又是葉家村?

　步行經過屠宰場，發現一點兒新鮮的低輻射肉都沒有。再一打聽，說是男爵大人決定了封山育林，在儲存的臘肉、蛋白肉、發酵肉賣光之前，絕對不允許上山捕獵！科爾走近一看，臭烘烘亂糟糟的，如果不是太冷，估計可以讓人窒息！需要近距離接觸的屠夫們好像是習慣了，紛紛戴著口罩從這裡進貨。

　臘肉好理解，無非是動物乾屍，蛋白肉也能接受，就是碎肉、內髒和邊角料，可這發酵肉是什麽鬼?輻射少、營養好、易吸收?旁邊的廣告橫幅倒有大半都是宣傳這種發酵肉的！

　科爾的臉上陣紅陣白。他知道不久之後，這些臘肉、蛋白肉和發酵肉，都得送進基地扞衛者、救贖者、民夫和天堂鳥那些扈從們的肚子裡。基地回報給哈利油的，則是大把大把的妖精幣。至於天堂鳥正式工?他們有特供的後勤補給，當然不會吃這個。

　科爾再一次忍了。經過另一個冰庫，哈利油領地終於有人開始警覺了，把他這一行攔了下來。

　“你們幹嘛的?”

　“這位小哥你好，我是基地的……”

　二愣子惡狠狠地打斷道:“基地的?出去出去！買東西去市場，別到冰庫來搗亂！”

　科爾很想平易近人，可人家似乎不給機會啊?

　漢考當時就爆掉了，伸手就要揍人！不過科爾攔下了他，忍住脾氣道:“咳咳，我是N91基地副指揮長科爾……”

　二愣子微微一驚，躬著腰抬著眼上下瞧了瞧，才發現這人儀表堂堂氣質凜然，終於知道自己碰上大人物了，不好意思道:“喲！您就是那個肥……大好人?”

　肥?科爾實在不敢深究這背後的真相，道:“兄弟謬讚了，一切都是為了聯邦的利益！”

　這話說的，果然是大人物，臉不紅心不跳的，就跟放屁一樣好聽！“您親自過來……是要幹嘛?我去叫管事的來?”

　“不用了。”科爾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的身份也不是全沒用處。“兄弟你是葉家村的人吧?就想問問，你們葉家村現在誰主事?”

　漢考的眉頭微微一皺，不是都已經知道葉家村村長住的地方了嗎?中校這是在問什麽?

　二愣子眼珠子溜溜一轉，道:“您問這個幹嘛?”

　“怎麽，不能問嗎?”

　“當然是村長啊！”二愣子瞪大眼睛說。

　一邊的幾個工人大叫道:“哎哎哎！二愣子你別偷懶！跟誰說話那麽熱乎呢！快來搬魚！”

　“你個狗日的香奈！平時沒看你多麽勤快啊！這是基地的領導，得罪了你擔當得起嗎！”二愣子轉頭就罵了過去。

　“哦，基地領導啊！不是有個少校了嗎?又是哪位領導要到咱們這裡混吃混喝?告訴你二愣子，遲早要跟少爺說，混吃混喝一定要出錢啊！領導吃得比咱們都好，價格一定不能便宜了……”

　“擦擦擦！知道了知道了！”二愣子不耐煩地打斷道，轉臉又對科爾賠笑，“他說話不著邊際，您見笑了啊……”

　混吃混喝?就只是見笑?一邊的漢考漲紅了臉，堂堂基地中校，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不妨的，出錢是應該的。不知他剛剛提到的少爺，是哪一位，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少爺?什麽少爺?”二愣子疑惑地想了想，“哦，我們家村長有個崽叫葉歡，啥事兒都喜歡插一手！不過他說話可做不得數……”

　科爾點了點頭，隨手指著冰庫裡面搬來搬去的魚箱子說道:“這裡竟然有這麽多魚，看起來都很新鮮啊?你們怎麽捕魚的?為什麽能捕到這麽多?有一些像是遠洋的魚種啊?”

　二愣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道:“這個……商業機密，商業機密哈……”

　“海神！當然是因為海神啊！”看著二愣子跟人家聊天打屁偷懶，香奈也跑了過來，看到領導打個招呼也是好的，萬一被人看中了呢?“領導您好！您也要祭拜海神嗎?祭拜海神有益身心健康啊！比如你們那邊的泰迪少校，現在就天天祭拜！年輕了好幾歲呢！香燭、紙錢、鞭炮，誠心要的話給您打九折！”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科爾疑惑道:“你們葉家村，不是不信海神?”

　“嘿嘿，是少爺不讓信，咱們還是有不少人私下裡信的，要不然香燭紙錢誰買去?”

　“少爺不讓信?”科爾的興趣瞬間起來了。

　香奈一看領導竟然這麽平易近人，也很高興，話題就有些扯開了。“是啊！他就是一個書生啊！十足的書生！什麽都會一點兒，什麽都不精！說是唯心主義的糟粕咱們要擯棄，村裡還辦了幾間學堂，讓孩子們都不要信！這完全就是脫離實際，自絕於人民呀……”

　二愣子連忙打斷道:“是啊！十足的書生！葉歡少爺都看不起他呢！”

　“喜歡讀書，什麽都會一點兒?”科爾深深看著二愣子，“他說不讓你們信，你們就不能信?你們村裡還有學堂?”

　“咱想信就信！您可別聽他瞎說！他就一個賣香燭的！”二愣子背地裡趕緊使了手勢，“村裡一直有學堂，村長說了，咱們窮啥不能窮教育， 娃兒們小的時候學太多神啊鬼的確實不好……”

　香奈看見二愣子手勢馬上就明白了，說道:“對對對！窮啥不能窮教育啊！咱村長說的！不過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是?領導！我看您骨骼清奇、印堂發黑，弄幾根香燭回去耍耍?”

　科爾瞧了香奈半眼，失笑道:“謝謝了，先有點事情，回頭一定找你。”

　科爾走後不久，香奈說道:“二愣子，你可欠我人情了，那個書生少爺，怎麽就不能說了?”

　二愣子一反常態，沉重地擺了擺手，盯著科爾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

　……

　……

　“阿彌陀佛！海神在上！我真不知道英格拉姆那小子為什麽會死，雖然我看他很不爽，可這僅僅是我私人的一點惡趣味而已……”葉秋棠的屋子裡，泰迪少校的禱告總是別具一格。支配者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