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稀薄的霧氣朦朦朧朧，一時卻也是遮擋住了不少人的視線。

刃心的視線同樣如此，他也看不太清楚面前的景象，可他卻看到了前方衝向薄霧裡面的一隊隊身影，而在不遠處，激烈交戰的動靜反而越發平靜下來，看來似乎也沒有發生多大騷亂，刃心的面上便由此難得浮現笑意。

“小少將成功了。”

刃心看到這裡邊已經知道前方戰事的結果，只見隱隱約約之中，果然有城門打開的聲音傳來，這時不僅是刃心，就連旁邊同樣懸著一顆心的呂玲綺此刻也終於松了口氣道:“太好了！”

這一戰成功了是最好的，要是不成功，總之呂玲綺也是不願意看到那種結果的。

刃心此時心中很高興，所以他也是笑道:“太好了，叫小小川過來見我。”

刃心的心裡高興，可他嘴上反而吩咐旁邊的士兵去傳信，這一時不要說刃心身旁的雪姬感到驚訝，就連呂玲綺也是一陣心驚，因為她已經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相反，刃心這裡則就不一樣了，他看著眼前的薄霧逐漸散開，面上的笑意反而逐漸變得冰冷，隨後消失。

不一會兒，小小川便來到了刃心面前，小小川俯首道:“刃心先生。”

尾張雖然現在打了下來，但戰爭還沒有結束，所以小小川現在還不能離開，卻是這最後的一戰，刃心需要發揮這位小將的最後價值。

“嗯。”

刃心微點頭，然後將目光掃向遠方，指向大阪城的方向:“豐臣的最後一個陣地，大阪城落，小小川現在就去摧毀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刃心這句話一說還不要緊，可旁邊的幾人一聽到卻是頓時炸了鍋，就連小小川這邊面上也是神色一冷，小小川少有的竟也有些疑慮道:“先生的意思是……”

呂玲綺更是直接道:“刃心！”

然而這時的刃心卻似乎聽不見呂玲綺的話，只見刃心淡然道:“我的話難道還不夠清楚?”

刃心指向大阪城的手沒有收回來，刃心神色不變:“此時此刻在大阪城內的都是一些禍亂天下的叛臣賊子，昔日豐臣氏對小小川和飛羽小姐的所作所為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

刃心連問，小小川一言不發，刃心便繼續道:“現在這個時候到了，去消滅他們，把他們趕盡殺絕。”

“刃心！不可以！”

呂玲綺再也忍受這種事情，她不由發聲道，戰役進行到了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而將整個豐臣德川所謂的消滅掉，這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不可以?我可以知道為什麽嗎?”

刃心的面上浮現冷笑，他這個時候就仿佛不認識呂玲綺一般，呂玲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刃心，當下呂玲綺用她僅找到的一個理由道:“刃心明明答應過，只要他們投降，就可以保他們周全。”

可當這話真的說出來之後，就連呂玲綺自己也會覺得可笑，太可笑了，這個理由是這麽的無力。

刃心的回答當然沒有令呂玲綺“失望”，以至於原本還想要開口的雪姬這時也閉上了嘴。

刃心說出了連自己也覺得滑稽的話:“國法如此，豈可因我一人之言說改就改。”

大概是呂玲綺和雪姬現在都不知道豐臣和德川真正令刃心討厭的地方在哪裡，以及刃心這不是推辭，而是他的真心話，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這個理由其實也不難猜，從刃心當初對上杉景勝和上杉景虎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此刻為什麽這麽厭惡豐臣德川，前者和後者是一樣的，區別不過是體量的大小不同，但現在，前後兩者在刃心面前都是一樣的，自然結果下場也一樣，刃心怎麽會放過他們。

刃心一句話之後，場中一時安靜下來，靜的幾乎窒息。

“……”

呂玲綺再沒有說話，倒是小小川這時已經驚出了一聲冷汗，“國法”如此，不說這個“國法”是什麽法，小小川當然也不傻，說過來說過去，還不是刃心說了算，但刃心把豐臣德川的罪名一下子打入了背叛家國天下的行列，誰還能給這兩家求情，當下小小川也是當機立斷，連忙立刻道:“先生所言，小小川無話說，但憑吩咐。”

小小川這個時候，他想的其實已經不是為飛羽報仇的事情了，畢竟尾張已經打下來，豐臣家的滅亡，本身就已經算是報仇雪恨，如今小小川腦海裡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怎麽樣先從面前的這個男人手底下活下來再說，然後離開他，遠遠的永遠離開這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事實證明，刃心和豐臣德川在某種意義上沒有區別，區別只是在於，敵人與朋友或者勝利與失敗，但也正是這個敵人與朋友，令小小川感到沒有安全感，對於刃心，也許沒有敵人和朋友，只有利益可言。所以今日的趕盡殺絕，小小川無法保證是不是有朝一日也會落在他的頭上。

刃心倒也不指望小小川把他當做聖人看待，聽到他的回答後，刃心隻冷道:“等小少將攻破大阪城後， 小小川帶人接手，一切反逆勢力，殺無赦。”

“是。”

小小川聽令後也不多言，轉身退下去準備了，而這個時候，等小小川完全離開後，場中的氣氛並沒有有所轉變，仿佛一隻都是那麽安靜。

末了，刃心依舊看著他眼中的大阪城，呂玲綺則半響還是沒有說話，最終獨自一人離去。

“呂將軍……”

雪姬一時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看著呂玲綺離開嘴張了張，卻終歸是什麽都沒說，隨後還是將視線轉到面前的罪魁禍首身上。

而這個時候，刃心就仿佛背後長了眼睛，看到了雪姬的變化般，刃心前方的聲音傳來:“雪姬小姐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因為這個時候場中只有雪姬一個人，刃心當然只有對著雪姬說了，這邊雪姬聞言則輕笑道:“對錯談不上，可先生不覺得這麽做對呂將軍有些太過分了嗎?”

豐臣的存留本來就和雪姬沒關系，只不過刃心剛才的反常還是令她感到驚異，卻聽刃心立刻反問:“太過分?”

雖然實際上是有些太過分，但刃心現在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他笑著回過頭來道:“到底是誰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