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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求生之抗戰時代》二百三十七.
  那家夥不形於色,兩句話間的落差也實在大了點,他那些親隨可不管這些,抹了江松的肩膀就要上繩子。

  虞嘯卿說:“軍人須有敬重之心。”張立憲何書光幾個人仍在生綁,他們大概除了虞嘯卿也不敬重個什麽,於是虞嘯卿吼道:“銬子!不是繩子!”

  那幾個人總算明白過來,換用了較為文明的銬子,江松扎煞著雙手琢磨剛戴上的銬子,他總算是還幸運,其他人都見過特務營長被綁得像頭待宰的活豬。

  瘸子還不是那麽意外,而對其他的二十個人來說,這個轉變也實在太突然了,他們還沒有鼓囂,只因為憲兵們的槍雖然沒有舉起來瞄著其他人,但確實是有意無意地對著眾人,迷龍剛往前走了一步,立刻被何書光警告性地指著鼻子,而那支沒上藥的鳥槍也被人拿走了。

  瘸子止住迷龍,“別動!你不知道怎麽回事!”

  迷龍看了眼瘸子,又瞪了眼何書光,最後看著江松以尋找一個答案。

  江松很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讓他回到眾人中間,順便向瘸子抱了個揖以示謝意,他做這些時像在炫耀他有而其他人沒有的手銬,“照顧我老弟。”

  瘸子知道那說的是他的狗,“倒怕你老弟把我們吃了。”

  江松樂了,於是低下身揉了揉那條狗的頭,他也許說了什麽,也許根本啥也沒說,但那條狗的反應讓你隻好把它當人,而且是當一個思維極成熟的人對待,它聞了聞那副手銬,然後用一副悲傷的表情看著江松轉了身子,在人的指引下上了那輛卡車,它甚至連低鳴也沒有一聲。

  反倒是自己人,諸如迷龍、不辣這樣的人,需要瘸子一手抓著一個,用言語壓製:“別胡來,真為他好就別胡來。”

  阿譯問:“為什麽?”

  瘸子看了眼他那悲傷而沮喪,蒼白的臉,瘸子動了動嘴,什麽也沒有說。

  而張立憲過來,向阿譯敬了個禮,阿譯茫然得忘了回禮。

  “你說過你是十五期軍官訓練團成員?”張立憲問。

  阿譯看著他,說:“……你是十七期的。”

  張立憲卻並不是來攀交情的,“長官叫你過去。”

  叫他去的卻並不是虞嘯卿,那個一臉庸人相的五旬軍人用目光向他示意,雖世故,卻友好得讓阿譯寂寥的心裡頓生暖意,那個人戴著上校銜,但你無法從那上頭判定他的身份。

  阿譯立刻顛顛地,帶著十七八個疑團過去。

  而虞嘯卿看了眼已經裝好江松的車,看看眾人,如果看車時他還有難以壓抑的敬重和惋惜,看其他人時他立刻心生了厭意。瘸子耷拉著頭,迷龍搓著泥,不辣一隻手伸在褲襠裡,郝獸醫……光衝他那副老相也是沒賣相的,更遑論軍容。

  “似軍似匪,似民似賊。”他慘不忍睹到乾脆把腦袋轉向了他的手下,“給他們找個地方打理好。這樣子放出來要叫禪達的鄉親對我軍頓失信心。”

  然後他轉頭走開。

  車駛動,人分開。雖然很累,但輪子與他們無緣,仍站在那裡,那條狗像有什麽要說似的向瘸子走近了幾步,讓瘸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瘸子看著它,它看著瘸子,瘸子很茫然,它很悲傷。

  何書光吆喝著:“走啦走啦!團座說不要晾在這裡!”

  其他人開始在車尾的煙塵中開動他們的雙腿,物資緊燒的是劣質油,那煙嗆得他們隻好低了頭。

  顯然禪達人並沒有覺得眾人丟了軍隊的人,他們不斷打亂本來就不成隊形的隊形,把剛才沒來得及吃完的東西塞到眾人身上。瘸子低著頭,看著貼著他在走的那條狗,每當它靠瘸子太近時後者便閃遠一點兒,視線外邊,押送眾人的兵在喝叱,但食物仍在塞來,剩下的花枝仍然擲在他們低垂的頭上,然後落在地
上被眾人的腳踏過。

  阿譯回到眾人中間,手上立刻被人塞了一個巨大的榴蓮,他拿著那玩意兒的難堪表情讓瘸子在這一路沉默中亦覺得有趣。

  瘸子說:“阿譯,以後你可以拿它做聘禮。”

  那家夥居然很正式地回答:“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瘸子實在想笑,說缺德話讓他稍抬起了頭,然後被一枝花擲在他的眼角。

  這是一枝扔得最缺德的花,它是那種長了刺的植物, 而一路旋轉著飛來,花梗正好扎在瘸子眼角最敏感的地方。頓時痛得昏天黑地,捂了一隻淚水滂沱的眼睛尋找那個肇事者。

  肇事者站在離他兩三米之外的路邊,捂著嘴,手上還拿著幾枝沒來得及扔出來的該死的花。她瞪大了兩隻眼睛瞪著我,瘸子用一隻還能使的眼睛瞪著她,她的驚惶、瘸子的憤怒頓時都成為不可思議。

  押送者在喝叱瘸子的停滯,不辣在用湖南土話回罵,郝獸醫撞在他身上,這些喧囂,連同長期戰爭帶來的傷創、江松留給他們的茫然,連同瘸子處身的這個渣子隊和禪達,都不存在了。瘸子只是盡量用一隻眼,再加上一隻拚命睞著、流著眼淚想派上用場的眼,看著小醉。

  從緬甸到禪達的路上,瘸子外表平靜,心裡是個瘋子。

  他想著一個女人,偷過她的錢,但瘸子想她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想在自己空洞洞準備迎接死亡的心裡盛點兒什麽。

  呆若木雞地看著她,用一隻眼睛流著眼淚,小醉終於想起彌補一下她的過失,開始把花扔在地上開始尋找她的手絹,那真像一頭一邊掰玉米一邊扔玉米的熊瞎子。

  瘸子被押送者推擻著,與她遞上來的手絹失之交臂。她在人群之外追趕著我們這隊人,想把手絹給我,似乎那塊手絹倒成了讓他們脫離苦海的關鍵,而瘸子在人群中尋找那飄忽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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