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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地求生之抗戰時代》一百九十.人早死了
河谷一戰讓江松擁有了一整個對他死心踏地的連,然後他仍拉這著這幫華夏遠征軍在叢林裡晃,真像他說的,日軍把戰線拉得過長,兌了一桶水的一瓶酒,頭髮絲吊著的戰爭。

李烏拉在眾人開拔十分鍾後就死了,但迷龍一直背著他,他背著他的同鄉一聲不吭地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江松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死東北佬兒迷龍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東北佬兒了。

在叢林的晨光裡,迷龍仍背著那具屍體在走著,他的表情步姿甚至都沒有過絲毫的變化。他像是不知疲累,一具背屍骸的機器。

要麻背著本該迷龍拿著的輕機槍,似乎是為了出一份自己沒出的力。

郝獸醫從他身邊走過時根本都不敢看他,“迷龍。”

沒響應。

郝獸醫輕聲說:“人早死了。”

沒響應。

這時,江松提高了嗓門兒,“你杠了門山炮麽?能兌死小日本麽?飆啥玩意兒嘛?”

其他人都沒想到,從江松口中會冒出東北話,這還是語言精通的作用。

迷龍瞪著他,因為“山炮”是句很嚴重的東北罵人話,而且是對一個死者。

江松佯裝著覺察不到迷龍的眼神似的,接著說:“該幹啥知道不?拿機槍去殺人。整個死人膩乎著忽悠誰呀?鱉犢子玩意兒。”

他頭也不回,徑直去了他的隊首。迷龍看上去不是憤怒,而是茫然,他茫然了一會兒,然後在路邊放下了李烏拉,回頭從要麻肩上拽回了他的機槍。

在十一年的流亡中,迷龍早已是個對自己夠狠的人,他離開路邊那具屍體時再沒有回頭。走的很快,超過江松一直到了隊首。

這時江松連忙喊道:“傳令兵!三米以內!你立馬給我到一個耳刮子就能抽到的距離!”

於是孟瘸子一瘸一拐地跟上。

這幫子黑皮鬼在林邊沿的樹後蹲了第一線,而穿衣服的是這次衝擊的第二線。

前方一個英國人的全埋入式地下工事,日軍擁在那裡對著洞口往裡一個一個扔手榴彈,機槍在對裡邊盲射,幹什麽不問而知。

江松悄聲說:“傳下去。我左手左邊抄,右手右邊抄。等揮手。”

孟瘸子傳給不辣,不辣傳給蛇屁股,蛇屁股傳給迷龍,迷龍該傳給豆餅,但他現在鬱悶地在給自己禁言,而豆餅不但在四米開外,一個用手掌絕對拍不到的距離,而且專心地向著他的庇護者要麻。

迷龍從地上撿起塊石頭扔了過去,那塊石頭過大了點兒,又被他在豆餅頭上砸個正著,“咣當”一下,豆餅終於回過頭來,看了迷龍一眼,然後直挺挺地栽倒。

在眾人的訝然中,要麻撲過來和迷龍廝打,我們手忙腳亂,穿衣服的和黑皮鬼一起把那兩個分開。

幸虧幾十米開外的日軍一個個手榴彈正炸得興高采烈,否則這幫家夥還不被發現?

江松的左手開始揮下。

迷龍開始射擊,他臂力倒是驚人,但用得全不在當,其機槍火力的威懾性遠大於殺傷力。

值得一提的是他眼窩上擁有要麻猛一拳打出來的烏青。

其他人開始從左右兩翼同時抄上,射擊。

要麻一邊射擊,被迷龍打出來的鼻血一邊歡暢地流著。

於是乎,江松的隊伍又擴張了,雙縱變成了三縱,中縱是人力抬攜的重機槍和輜重,要麻抬著機槍一角,一邊忿忿地擦著鼻血,顯然那對他而言是懲罰。

迷龍走在中縱的隊尾,背著仍在暈迷中的豆餅和他的機槍。

在叢林裡遊蕩了整天,襲擊只顧唱空城計的日軍,讓一隊隊無主孤魂的華夏軍人加入進來。

傳令兵孟煩了上士說道:“都快他媽拉出半個獨立營來啦。”

江松怪笑一聲,隨後“哼”了一聲。

夜色下的機場地平線上閃爍著炮火、彈道,炮擊並不猛烈,因為那主要來自我們監視下的日軍所發射的一些輕型迫擊炮和擲彈筒,打得也是三心二意,威嚇遠大於實際殺傷,爆炸得最燦爛最猛烈的反而是一些被日軍也被英軍擊毀的飛機,和他們自己點燃的彈yao庫。

自從江松哼了那聲後這幫家夥終於不用再做野人了,被引上了回機場的正途。機場正在被日軍攻擊,這裡的英軍也在燒東西,如果二十四小時前我們會視此行軍為自殺,但是現在…他們所遭遇的日軍沒有一家不是在唱空城計。

江松拿著望遠鏡看夠了,把新得來的望遠鏡交給了孟瘸子。

他不急,因為自己一方的人馬正在日軍挖設於機場邊的戰壕之後設伏,順便架設新得來的兩挺九二式重機槍和,和幾挺輕機槍。

孟瘸子眼睛不離望遠鏡,一邊說道:“兩個小隊加幾門炮,打腫了也就一百四五十頭。諸葛亮要被氣成聻了,人家的空城計一輩子就唱一次,日本人一日三餐地唱。”

從江松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歡喜,他淡然得很:“他們的運輸力量根本沒辦法短時間內在這地區形成壓倒優勢,全部主力都往印度往緬北追過去了,後邊就他媽孔雀屁股的後邊——順便問下,什麽是聻?”

“人死變鬼,鬼死變聻,鬼之畏聻,猶人之畏鬼。”孟瘸子解釋給他聽。

聽到這裡,江松頓時笑起來,“淵博得很哪。徐州你就在吃軍糧,那打四年仗啦?以前一直在做學問?”

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孟瘸子接著說道:“念書而已。把人味兒念成爛書頁子味那種念法。”

江松頓時樂了,笑著說道:“怎麽個念法呢?我倒想知道。”

於是孟瘸子用一種駟五駢六,搖頭擺尾,畫胡子抹圈子的姿勢背梁啟超之《少年中國說》,有時它乾脆是唱出來的,以一種文化僵屍的姿態念誦這樣一篇激揚文字,本身即為悲哀。

“日本人稱我中國也,一則曰老大帝國,再則曰老大帝國。是語也,蓋襲歐西人之語也。嗚呼!我中國其果老大矣乎?梁啟超曰:惡,是何言也!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國在…”

他在唱著的時候突然哽住,忽然感覺很疲倦,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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