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鎮位於蘇州城西南郊外四十余裡之地,從鎮東港出發,可經東江乘舟行駛到吳淞江河段。
而吳淞江水源自太湖,古太湖稱震澤,太湖水通吳淞江、婁江和東江入海,這便是蘇州府百姓口中的三江,因此古有“三江既入,震澤底定。”
從吳淞江再轉船便可到大運河河道,從大運河河道而上便直接可到達蘇州城,因此方辰經過計算他和小蝶二人只需要換乘兩次即可,幾乎全是水路。
他原本以為現在道路極為不通,但是上了船才知道,這幾條河道江面岔口盡數連接,只需要半天左右時間便能達到蘇州城。說起來這還是方辰‘第一次’去蘇州城,他心底迫不及待想看看這大明盛世下的蘇州古城,如今的全國經濟中心是何等的繁榮昌盛!
同樣,這也是小蝶第一次離開魯鎮去蘇州城,這個小妮子在方辰身邊一路上如好奇寶寶般,坐在方辰身邊左顧右盼,方辰走出船艙,坐在船頭上環顧江面,東江水一瀉千裡,水流湍急、各條河道縱橫如蛛網密布。
他這次的首要地點就是前往柳家,這是此行方辰最大的一個難點,畢竟是他那老爹給他定的一門親事,若是面也不見便一口回絕怕是不好,所以方辰還是決定先去親自拜訪一下為好,開始對小妮子說了,顯然小妮子有些不大高興,方辰又說了好久這變得再次才開開心心……
“公子。”小蝶伸出手指戳了戳方辰,兩隻大眼睛笑嘻嘻看著方辰,露出兩個酒窩。
“嗯?”方辰一轉頭,便看見這丫頭不知從哪掏出半隻燒雞,又拿出一包太倉米糕,不禁有些愕然,詢問之後才知,這燒雞是小蝶提早就差人從高家酒廬買下打包好的。
燒雞用荷葉包襯,小蝶給方辰拽了一隻雞腿,方辰看一眼自己還真是有些餓了,他咬了一口肉,滿口噴香,小蝶又取出用糯米做的太倉米糕,遞過來水囊,方辰覺得有這麽一個小蘿莉在身邊服務,倒也是樂在其中。
日頭上了三竿,船已經在大運河上行駛了一段距離了,方辰自個包了一艘船,所以樂的自在。
方辰不禁感歎道:“這便是當年隋朝隋煬帝楊廣所建的大運河,果然壯觀!”
船家老大擺蕩雙槳,接過話茬子:“是哩,這大運河呐哺育了兩岸多少戶人家,一代又一代人在這裡繁衍生息,全靠著這條河吃飯,有的做生意的南來北往,這條河就成了生命線。”
“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這條河底下到底埋葬了多少森森白骨,當年隋煬帝為了開鑿這條運河動用了幾十萬河工,以童男童女拉龍舟而下揚州,這樣的暴政不亡國才怪哩。像咱們當今聖天子仁孝治國,四海升平,這樣的盛世大明建國以來可是少有呢,也就當年的仁宣二帝在時能比……”
船家老大口中的聖天子自然是當今弘治皇帝朱佑樘,方辰看到船家老大眼中一臉崇拜和自信之色,仿佛有這樣的一位帝王掌管大明江山是他的福氣。
方辰這才明白弘治帝在大明百姓心中,已然是神一般的人物!
對船家老大的話,方辰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置可否。
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大運河,這船家老大也只是說出開鑿大運河的一面,隋煬帝之功並不能否定,開鑿運河乃千秋萬代之功,那個盛世的開創沒有經歷黑暗,那個人的成功是隨隨便便,即便是唐太宗開創的貞觀盛世,也是踩著無數人頭而上的,他們的功過自然是與後人評說。況且,
從隋朝一直到如今大明朝,都是全國南北的經濟大動脈。這樣的功績難道可以抹殺麽? 不過一會,江面上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的船隻越來越多,船家老大告訴二人,前方不遠處便是蘇州城的十二座城門之一的閶門了,蘇州城在京杭大運河的聯結點上,從運河可到閶門,直接入城中。
小蝶興奮的不得了,這時人也精神起來,雙手高興地歡欣鼓舞,要不是這身打扮,船家老大怕根本不知道在船上一直坐著的竟會是一個小蘿莉!
方辰望了過去,有大船小船,大船有的高達數丈,有幾匹馬那麽長,上面駝運著各種貨物,揚帆而來,與方辰乘坐的小船相比,人家就是洪舸巨艦!
更有船舳之上,飾有青雀黃龍飛禽走獸,窗欞林立,好不氣派,想來必定是巨賈之家或是大官人家乘坐之船。
相比之下,小船上站著戴著帽角兒的商人,同樣衣著華麗。還有那些頭戴鬥笠的菜農,旁邊堆著一籮又一籮筐的蔬菜,漁船上漁民們捕撈好一尾尾魚兒放在筐中,準備進城出售……
方辰還看到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佬,戴著厚厚的頭巾,穿著華麗的服飾,站在船艄上翹首以盼。
蘇州城自南宋以來就成為全國的經濟重心,直到大明,從蘇松二府的糧食來說,一年的產量就是全國的一半多,絲織業更甚,蘇州的織錦、紗羅、絲絨、絲緞、妝花等,皆是首屈一指,比起順天府、嘉興、潞安州、福州等地不知強了多少倍。
抬頭看,前方灰磚砌成的高大城樓越來越近,一扇弧形城門洞開,大門旁還有兩道小門,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船隻盡數湧進這三道城門中,而這裡僅僅是蘇州城所有城門中其一,上面城牆書寫一行大字——蘇州城,閶門!
像這樣的外城門蘇州城有十二道,子城門三道,有的含有水陸雙門。
船隻入門,小蝶看著旁邊一條船兒上,前方站著一個剃著光頭,一臉笑相的和尚,穿著一件道服,左耳上打著一個很大的銅環,閃閃發光,小蝶便向伸手去摸,還好被方辰製止了,那光頭和尚有感,轉過頭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方辰和小蝶,待船只靠岸,和尚才遠遠而去……
方辰翻了一個白眼,小蝶只能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你呀差點給我惹麻煩!那耳環你若喜歡,一會給你也打一個。”方辰故意這般說道。
小蝶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才不要呢,疼死了,我就是想摸摸那個耳環嘛,嘻嘻。”
遠處,張亮背著一個包裹,一手捏著寶珠,口中念念有詞,兩隻眼睛卻不時左右觀望,他左耳的銅環閃閃發光。自從上次魯鎮流民潮一事平息後,他就消失了蹤影,不曾想卻在這蘇州城出現了。
“掌教吩咐的事到底是真是假,這花燈會上會有什麽動作?哼哼,上次是王靜那傻子,這次又想讓我做炮灰,休想!
現在我升了護法,來了這蘇州城不好好快活逍遙一番,乾那些刀尖上滾血的活計做甚?”張亮心底咕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