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做到了。”

　齊達內拿著手機，對著話筒說道，磁性的男中音顯得很溫柔。

　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

　頭皮都顯得更亮了。

　“所以……你原來是準備下次一定咯?”聽筒那邊傳來楚歌孩子氣一般抱怨的聲音。

　只有在與齊達內或者父母通話時，楚歌才會顯露出他孩子氣的一面。

　大多數的時間裡，他是隊長，是核心，是對面眼中無情的殺手，是球迷信仰並依賴的救世主。

　他訓練刻苦認真，他應對媒體滴水不漏，他會主動承擔所有壓力與責任，扛著自己的球隊，頂住壓力，不斷前行。

　他成熟的就像是一個成名已久的球星。

　以至於許多人、許多時候，他們都會忘記，他其實還只是一個少年。

　一個十九歲、

　就已經名滿天下的少年。

　而在齊達內眼中，他永遠是那個在江城體育中心悶悶不樂的孩子，那個在卡斯蒂亞被訓斥動作不規范的“業余”球員，那個一肚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鬼點子的臭小子。

　聽到楚歌的“抱怨”，齊達內哈哈大笑。

　他一點也不意外，反而還有一點親切。

　“我可沒說下次一定。”齊達內笑著道，“我只是感到有些意外。你做到了一個非凡的成就。”

　齊達內原本對華夏足球十分陌生。

　不過，在被楚歌帶到坑裡之後，他還是做了一些功課。

　他知道，華夏足球已經很多年沒有從亞洲區預選賽裡獲得世界杯出線權了。今年世界杯亞洲區的分組，他們又和伊朗、韓國這兩支球隊分在同一小組，可以說想要完成晉級，會是一件難度很大的事情。

　反而楚歌辦到了。

　齊達內看過楚歌的幾乎所有場次的比賽。

　包括他國家隊的比賽在內。

　他比任何人更清楚，那支球隊裡如果沒有楚歌“借天半子”，幾乎沒有任何的晉級可能。

　烏克蘭有舍甫琴科，也沒有進入世界杯。

　威爾士有貝爾，他們也未曾進入過世界杯。

　此外，吉格斯、維阿、利特馬寧，他們名聲顯赫，實力出色，但也都沒能實現夙願，讓自己的國家隊出現在世界杯決賽圈的比賽場地上。

　甚至梅西的阿根廷、C羅的葡萄牙，也都差一點與世界杯擦肩而過。

　華夏進了世界杯。

　而且還是歷史上第二次進入世界杯，歷史上第一次進入非本土州舉辦的世界杯。

　這是一項非常偉大的成就。

　齊達內心痛自己的弟子。

　他知道楚歌有多難。

　“那你會來嗎?”楚歌輕聲問道。

　當年他給齊達內埋了一個坑，說是如果華夏進入世界杯決賽圈，齊達內就來執教華夏。

　齊達內當時答應了。

　但是楚歌清楚，當時的齊達內很可能只是當做一句戲言。

　來華夏執教，對於齊達內而言，是一件吃力不討好，基本沒有太多好處的事情。雖然說可以混到執教國家隊打世界杯決賽的資格，但是像齊達內這個檔次的教練，歐冠都史無前例的二連了，還會在乎一個小小的世界杯正賽的執教履歷?

　他如果真想執教國家隊，只怕法國國家隊的主教練德尚會一晚上都睡不好覺。

　法國是奪冠熱門，而華夏是菜雞。

　法國是他祖國的球隊，而華夏與他基本沒啥關系。

　腦子瓦特了才會不選擇執教法國，而去執教華夏。

　齊達內如果“反悔了”，不打算執教華夏，楚歌也一點也不意外。而且，楚歌也絕不會強求。

　齊達內捂著手機。

　他知道楚歌在想些什麽，他也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麽。

　“我答應你的事情，從不反悔。”

　他笑著道。

　神情很輕松。

　仿佛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楚歌沉默了一會兒。

　他有些意外，但也不那麽意外，“好。謝謝。”

　“不過，”齊達內想了想，“到時候主席可能會借著機會，讓你回皇馬。”

　世界杯期間沒有俱樂部的比賽任務，齊達內在皇馬的位置穩固，地位特殊，他想去臨時去國家隊“打個短工”，皇馬大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大開方便之門。反正這樣的事情在世界杯歷史上，又不是沒有過先例。

　但，弗洛倫蒂諾一直想讓楚歌回歸。

　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齊達內和楚歌都非常清楚。

　如果齊達內提出在世界杯執教華夏隊的申請，弗洛倫蒂諾肯定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不會吃醋，

　但肯定會借這個機會提出要求。

　曼聯不願意轉讓楚歌，弗洛倫蒂諾非常清楚。布拉伊達的上任，基本宣布了他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實現自己的願望。除非楚歌自己想走，否則沒人能將他從曼聯帶走。

　那麽，當楚歌有求於皇馬，有求於弗洛倫蒂諾的時候，弗洛倫蒂諾肯定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他一定會提出要求，讓楚歌向曼聯施壓，主動請求回到皇馬。

　這雖然有些乘人之危的嫌疑，但皇馬主席肯定不會在乎這個。只要能達成目標，他不會在乎，更何況，曼聯當初砸違約金的時候也沒考慮過他的感受。而且，他認為回皇馬對於他、皇馬與楚歌，是三贏。

　楚歌該如何抉擇呢?

　佩蘭的國家隊，他看不到什麽希望。在國家隊裡，他在不適合他的位置上踢得很難受。

　晉級世界杯，已經是極限了。

　想要更進一步，在世界杯上有所作為，起碼不淪為打醬油的球隊，楚歌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求助他的光頭。

　只有玄學才能救華夏。

　而想要說服弗洛倫蒂諾放行，似乎只有楚歌離開曼聯，才有可能實現。

　但這一來，就與楚歌的初衷相悖。

　曼聯為他付出巨額的代價，並圍繞他建隊。弗格森更是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復出。在曼聯，楚歌過得很開心，而且他還帶著球隊重返歐冠，正走在複興的道路上。

　如果能帶領曼聯重新回到歐洲之巔，那將是證明楚歌價值，幫助他從C羅與梅西手中“搶”走金球獎的最好機會。

　離開曼聯，楚歌十分的不情願。

　這就陷入兩難了。

　除非齊達內新賽季成績不佳，被弗洛倫蒂諾炒了魷魚，剛好世界杯時候賦閑在家……

　但這更不可能。

　歐冠二連，聯賽二連，雖然說沒有贏下國王杯，但齊達內在皇馬取得的成績，可以說是歷史級別的。

　球員尊重他，球迷喜歡他，他自身還是皇馬名宿，弗洛倫蒂諾素來對他更是青眼有加。

　哪怕這個賽季的成績有所起伏，只要不降級，齊達內就都不可能下課。

　擁有C羅、莫德裡奇、拉莫斯、克羅斯、貝爾的皇馬，哪怕是理論上，都沒有降級的可能。新賽季皇馬的目標依舊定準雙冠、甚至是三冠王，球隊上下都對實現賽季目標充滿信心。

　齊達內在皇馬的帥位可以用穩如一匹野馬來形容。

　比當年的安切洛蒂還要穩。

　排除齊達內被炒的可能性，楚歌自己又不願意主動離開曼聯，怎麽說服弗洛倫蒂諾放人就成為一道難解之題。

　楚歌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這個……只能到時候再說了。”楚歌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無奈的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死馬當作活馬醫。

　齊達內也沒轍。

　他是樂意幫助楚歌，也希望可以與楚歌再度合作。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為皇馬主教練，就得遵守俱樂部的規則，讓他突然撂擔子，這也違反了他的職業道德。

　這件事只能先這樣暫時耽擱下來。

　……

　與齊達內打完電話後，楚歌有些鬱悶的收起了手機。

　“怎麽了?不順利?”林牧蓉很敏感的覺察到楚歌情緒有些低落，她立刻問道。

　楚歌點點頭，然後很快又搖了搖頭。

　“其實還好。”

　其實齊達內沒有忘記之前的承諾，並且在華夏晉級後依舊願意履行承諾，這就已經讓楚歌很感動了。至於這件事情最後能不能成功，齊達內最後能不能執教國足，這取決於許多方面，現在想那麽多也沒有用。

　楚歌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哦。”看到楚歌的情緒恢復正常，林牧蓉也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下去。

　“對了，”楚歌望向林牧蓉，他問道:“比賽時候看台上的那些標語，以及慶祝陣型，是你安排的吧?”

　林牧蓉很快就點了點頭。

　這件事她也沒有打算隱瞞。

　“謝謝你。”楚歌真誠的道謝。

　這麽有創意的慶祝，事先肯定有過排練。林牧蓉遠在美國，還要為楚歌組織安排球迷的慶祝活動，肯定是費心不少。

　於情於理，楚歌都應該對她道聲謝。

　而且，這場比賽楚歌能夠獲得如此之多的讚賞點，與良好的主場氛圍、球迷們的配合，也離不開關系。再加上林牧蓉長期以來一直為楚歌親自剪輯視頻，前不久更是為他做出了如同紀錄片一般的爆款視頻，為楚歌吸引不少人氣，尤其是球迷群體以外的人氣。

　楚歌自然是應該好好謝謝這位好朋友。

　林牧蓉淺淺一笑。

　她大方的接受了楚歌的道謝。

　兩人繼續前行。

　楚歌打量了幾眼林牧蓉。

　自從離開江城一中之後，他與林牧蓉接觸的時間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多了。

　高中時期的林牧蓉，雖然話也不多，但因為擔任班長的緣故，氣場還是很足的。而如今，她的氣質相比較於高中時期，更加的內斂與溫柔。

　也更貼近於楚歌從小對於林牧蓉的認知。

　在高中之前，林牧蓉就一直都是比較內斂的，而且成績非常優秀。

　作為隔壁家的孩子，楚歌的父母沒少拿林牧蓉作為例子，來教育楚歌學習要努力。

　蘇青青的性格則是比較外向，喜歡直來直往。她處理了楚歌經紀公司裡許多的商務往來，同時還負責管理楚歌在日常訓練之外的一些行程安排，讓楚歌可以心無旁騖的踢球。

　她就像是一位大姐姐一樣，照顧著楚歌。

　而與蘇青青相比，林牧蓉就像是一位鄰家小妹，從小和楚歌一起長大，也一直默默的支持著楚歌。

　和林牧蓉在一起的時候， 楚歌下意識的會更加的放松。哪怕短暫的分離了一段時間，當她回來的時候，也是一切如故。

　“這個學期結束了，我準備搬去曼徹斯特。”

　一起走了一會兒，林牧蓉突然說道。

　“哦。啊?”

　“我和蘇青青說過，她沒有意見。那麽，你呢?”

　林牧蓉停下腳步。

　她仰起頭，認真的看著楚歌。

　陽光透過櫻花落在少女美麗的臉上，光線似乎都變得溫柔了起來。粉色的陽光下，林牧蓉大大的眼睛裡，清晰的映射出楚歌的身影。

　少年似乎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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