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菜是我剛研究出來的新菜,叫玉笛誰家聽落梅。每條牛肉都是由四條不同的肉條拚成。若是次序的變化不計,那麽只有二十五變,合五五梅花之數,又因肉條形如笛子,故而名之。”黃蓉絲毫也不怯場,笑吟吟的說道。
“哦?那我倒要嘗嘗了。”
范飛雲這時候倒是來了興趣,伸手拿起筷子夾了根肉條丟進嘴裡細細咀嚼。閉了眼辨別滋味,道:“嗯,小兄弟的手藝果然了得。我雖自負老饕,卻還從沒吃過這樣的菜,嗯……一條是羊羔的後腿肉,一條是小牛的裡脊肉,一條是獐子肉,還有一條……還有一條……”
黃蓉道:“城主果然厲害,只是多半還是猜不出材料……”
話沒說完,范飛雲就已經叫道:“是最新鮮的兔肉加上蛋液裹起來的。”
黃蓉拍手讚道:“好本事,好本事,本來最完美的玉笛誰家聽落梅,是要用小豬耳朵加上上好的羊羔坐臀,鮮嫩柔滑,滋味更是絕佳,只可惜吳老板卻道豬肉上不了正席,手頭還是缺了些材料。”
“難得你這麽用心。”范飛雲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這是本座近幾年來吃過最好的菜,你是劉福來新收的弟子罷?來人,看賞!”
黃蓉含笑道:“城主先不忙賞,再嘗嘗這道菜。”
范飛雲望了一眼,訝道:“這不是慶陽居李春陽的乘風破浪麽?慶陽居年年都是這道菜,這次莫非有什麽不同?”
黃蓉道:“是,這道菜叫丞相肚裡能撐船,自然內有乾坤。”
飛快看了一眼林雲,林雲會意,問道:“城主那可有餐刀?”
不用范飛雲說,自然有人遞了一把餐刀過來。
時間距離兩分鍾結束還有不到三十秒,李春陽那邊卻全無動靜,這裡已到了要圖窮匕見的時候了,林雲心中微凜,手裡拿著小巧的廚刀剖開了魚腹,裡面赫然還是一條小魚,這條小魚是被李春陽精心烹飪過的,炙得焦黃的魚肉配著燉得雪白的魚湯,再點綴著幾粒蔥花,讓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哈哈,好,好一個宰相肚裡能撐船。”范飛雲忍不住笑了起來。
黃蓉笑吟吟的道:“不僅如此,這小魚裡面還是另有乾坤。諸位可知宰相肚裡能撐船的典故?”
“哦?”
這下不僅范飛雲,便連同桌的其他人都有些好奇的看過來。
黃蓉臉上雖然從容,但眼眸深處卻有幾分焦急,李春陽那邊到底在幹什麽?
微微一笑,信口胡鄒道:“這卻要追溯到幾百年前,魯國有個宰相叫公儀休,博覽群書,德才兼備。他有個政敵叫連逢,一直在魯國國君那攻訐他。有人問他為什麽就任由連逢攻訐。公儀休道:他既有攻訐我的理由,就證明我有哪裡做的不夠好。他此舉是幫我磨礪自身,我又為何要跟他計較呢?後來,有人讚公儀休‘宰相肚裡能撐船’。”
范飛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得虧是公儀休這樣的賢人。換一個人被如此攻擊恐怕早被君王疑心,多半已經腦袋搬家了。”
旋又感興趣的把目光移往這盤“宰相肚裡能撐船”上面,催促道:“快切開看看,裡邊是什麽東西?”
林雲吸了一口氣,讓逐漸變快的心跳稍稍平複些許。
這時候,他距離范飛雲還有不到七步遠;黃蓉則是不到五步遠。
有句話說,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十步之內,人盡敵國。
對於接下來的事情,
其實並沒有太多可以轉圜的地方,要說謀略與算計,此刻也已經沒有可以發揮的余地。 周圍全是對方的人,更是完全杜絕了任何逃離的可能。
橫豎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倒不如摒棄外物,像一隻獅子一樣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林雲沉默了片刻,曬然一笑,握緊了廚刀,手指穩定,由上到下的剖開了小魚的魚腹,他眼角的余光,已經可以看到魚腸劍的寒光。
……
也便在此時,在距離這裡九十七步的帳篷處,一支煙花悄然躥上了天空。
二十三步開外,正在和卓橫糾纏的輔公弘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先是朝燃起煙花的帳篷那邊望了一眼,恍然大悟,又朝著宴席那邊望過去,目光唰地停留在了林雲身上,緊接著放大了一瞬。
“是他?”
輔公弘雙眼一紅,表情在霎時間變得凶戾起來,高聲喝道:“城主小心,他們是奸細!”
但他如雷般的吼聲隨即被另一陣驚雷一般的馬蹄聲和尖叫聲給掩蓋住了。
輔公弘微微一愣,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看見,在四面八方的街口,數百匹矯健的奔馬正為人所驅,朝廣場上狂奔過去。
更緊要的是,所有的奔馬馬尾上都系上了布條,布條被人點燃,燃著熊熊烈火。也有人試圖將奔馬攔下,但尾部燃燒的奔馬驚恐萬狀,隻知拚命的朝前奔跑,轉瞬間就向前推動了百來步。
蹄音轟鳴下,整個廣場也似在晃動起來。
輔公弘不假思索的縱馬朝宴席那邊奔過去,這時片刻前還在跟他言笑晏晏的卓橫驀然出了劍,一道劍光似雷霆乍現,刺向了輔公弘的後背。白清兒亦單手按在江玉郎的肩膀上,高高躍起,手裡亮出了兩把短刀,刀光劈向了輔公弘的戰馬。
只聽希律律的一聲嘶鳴,輔公弘的戰馬被刺中了頭顱,奔出了數步之後,轟然倒地,輔公弘龐大的身軀被慣性甩出了三米遠近,用手撐住地面,凶殘無比的眼神望向了白清兒。
……
另外一邊,范飛雲也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注意力, 轉頭朝路口望過去。
是時候了!
林雲和黃蓉極快的對視一眼,林雲自家知自家事,他不擅短兵,這種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乾。黃蓉聰明慧黠,自然聞弦歌而知雅意,飛快的取出了魚腹間的魚腸劍,魚腸劍化作一道虹光,如同彗星襲日一般無聲無息的刺向范飛雲。
四周殺氣陡然爆開,沸騰洶湧而來,范飛雲眉心刺痛,駭然轉過頭來時,魚腸劍的寒光已到了胸口不遠處。
砰的一聲,才反應過來的范飛雲一掌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那桌子上的碗碟都被震得跳起來,一尾煮熟的鯉魚彈上了半空,恰好被魚腸劍洞穿,偏了一偏,只在范飛雲身上留下一道傷口,鮮血狂湧而出。一側的賓客中有人暴喝:“你們在幹什麽?”
“殺人!”
林雲淡淡的說道,右手猛然揮出,刀光劃過,范飛雲朝著旁邊一讓,林雲手中的盤蛇刀轟然落在了桌面上,木屑飛揚間,將半張桌子劈出一道裂口來。這桌子是上好的黃楊木所製,極為堅硬。但在林雲的那一刀之下,也幾乎將桌面砍穿。
范飛雲後退了一步,接過了旁人擲過來的一柄長槍,微微一抖,長槍已毒蛇似的朝上方躍了出去,槍身與黃蓉斬過來的魚腸劍狠狠撞在一起,聲響如雷鳴,火光四濺。頃刻間,長槍和短兵已經隨著火光連續碰撞了七記。
此戰的關鍵,還在於斬殺范飛雲。
殺之,則可以完成主線任務,順利回歸空間。
但若是殺不了,大家只怕全得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