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廷敬的突然示好,這非但是吳乃華沒有料到的,即使是索額圖知道這件事以後,也是極為驚訝。
不過驚訝之余,索額圖與索尼聯系之後,就開始緊鑼密鼓的安排,看得出,赫舍裡家的兩位對於這件事也是極為重視。
作為漢人官員的代表人物,陳廷敬的突然示好,對於赫舍裡家來說,簡直就是天大之喜。
現在的滿清朝廷中,滿漢兩分,而滿人就分成以索尼為首的索黨,蘇克薩哈為首的蘇黨,鼇拜和遏必隆組成的鼇黨,另外就是隱藏極深的佟佳氏,漸漸被奪取了權利的愛新覺羅宗室,裝孫子做人做事的漢人官員。
整個朝堂望過去,可謂是黨派林立,一派亂麻。
索尼老奸巨猾,且年齡甚大,只是左右逢源,以求自保,蘇克薩哈與鼇拜兩黨勢不兩立,互相傾軋,佟佳氏穩坐釣魚台,坐看風雲起伏。宗室不甘欺壓,四處挑風挑雨,漢人官員更是風雨飄搖,各找各媽。
雖然說,漢人官員各為其主,但是作為帝師的陳廷敬,已然是許多漢人官員的精神領袖。
一但陳廷敬與索尼聯手,勢必可以拉攏吸引大量漢人官員相投。
不要小看這股力量。
為了安撫漢人,消減漢人與滿人之間的矛盾,京城各部甚至為了這件事,一部兩尚書,一位滿官員,一位汗官員。
同職,同品,同級,同權。
雖然說,以內滿人地位高,即使看似平等,但是大多數都是滿人掌握實權。
可是,如果漢人官員背後站著索尼這等大佬,這一部實權到底花落誰家那就有的說了。
吳乃華也是驚訝陳廷敬眼光毒辣。
孝莊與皇帝不過剛剛露出要拉攏索尼的意思,陳廷敬就可以立刻下定決斷,與其靠攏。
得了索尼的支持,加上皇帝的寵愛,平步青雲再是簡單不過。
若是不投靠,看現在滿人各黨都在打壓漢人官員的局面,想要升官,真是難上加難。
對於吳乃華來說,這也是極好的事情。
要知道,各朝各代的考生,一但通過考試,雖然都要稱主考官員為老師,但是同樣也要自稱天子門生。
陳廷敬是誰,乃是康熙的老師,吳乃華拜陳廷敬為師,也就是皇帝的師兄弟,換句話說,這天下的考生見到吳乃華,都要平白矮上一個輩分。
雖然看似沒有人在乎吳乃華是不是他們的師叔,但是在很多時候,都可以讓吳乃華先聲奪人,立於主動。
況且,這些讀書人心中可以不在乎,但是禮教森嚴,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於違背的。
陳廷敬也是看出了這一點,知道這份誘惑放在吳乃華和赫舍裡家面前,他們是拒絕不掉的。
這才有恃無恐。
吳乃華只能心中讚歎,這古人玩別的可能不在行,這玩心計,簡直一個比一個更像老狐狸。
拜師,乃是一件極為莊重的事情。
即使作為頂級權貴的赫舍裡家,在對於這件事上也是極為隆重。
先是遞了拜帖,選了良辰吉日,大大小小的拜師禮更是裝滿了九個大箱子,繞著京城轉了一圈,鑼鼓齊飛,鬧得整個京城滿城皆知。
陳廷敬更是眉開眼笑,雖然陳廷敬走的是清官之路,但是對於這種名正言順收銀子的事情,也是非常歡喜的。
本就清苦的陳廷敬,得了這次拜師禮,按照以前的生活花費,這二三十年都不用發愁生活的開銷了。
由此可見,赫舍裡家準備的拜師禮有多麽的豐厚。
陳廷敬得了好處,吳乃華自然好處就更多了。
最直觀的表現,即使往日裡門可羅雀的宅子裡,現在每日賓客雲集,往來不絕。
無論是大小漢官,還是名流雅士,幾乎是吳乃華家中的常客。
不過,對於這些吳乃華倒是不怎麽在意,不過卻也是隆重接待。
畢竟吳乃華可是知道,作為掌握這個時代輿論主流的文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指望這些文人做事實難於登天,但是落井下石卻是一個比一個順溜。
最令吳乃華開心的,今天一個貴客登門了,這個人的到來,是吳乃華怎麽都沒有想到的,簡直和撿了彩票一樣。
這人是誰?
乃是吳三桂的長子,吳應熊。
吳乃華怎麽也沒有想到,吳應熊竟然回來拜訪自己。
“草民阿爾圖哈見過和碩額駙,和碩額駙大駕光臨,實在是讓陋府蓬蓽生輝啊!”
吳應熊一看吳乃華如此親熱的樣子,臉上也是滿是笑容。
已經三十多歲的吳應熊,身上屬於年輕人的棱角早就沒了, 但是卻依舊步履矯健,身形挺拔,一身怎麽也洗不掉的將門之風依舊清晰可見。
“先生莫要如此,實在是讓老夫惶恐。”吳應熊趕忙還禮,還對身邊一直跟隨的一個小童呵斥道:“混帳東西,見過世兄還不快快行禮!”
吳乃華早就注意到吳應熊身邊的童子,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是沒有想到,還真是吳應熊的兒子。
聽到吳應熊的呵斥,那童子趕忙拱手失禮:“吳世藩見過兄長,兄長萬安!”
吳乃華連忙還禮,卻也是好生打量這個歷史上的周末帝。
只見這吳世藩雖然表情公瑾,但是眼中卻還是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顯然有些瞧不起吳乃華。
吳乃華心下呵呵,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吳世藩比起他老子來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難怪歷史上,吳三桂將康熙的清軍虐的找不著北,這吳世藩一登基,吳三桂的大軍就被康熙反虐了。
吳乃華壓下心中的不快,畢竟自己的靈魂可是一個成熟的現代成年人,斷然沒心思和一個小屁孩計較,連忙請吳應熊上座。
按理來說,吳應熊乃是和碩額駙,少傅兼太子太傅,這主坐本應由吳應熊做的。
不過吳應熊卻將身段放得極低,竟然連推帶按地讓吳乃華坐到了主座上。
“先生莫怪,早先老夫孤陋寡聞,未能知曉先生之材,未能早日拜訪,現今聽聞,心下激動,特來拜訪,小小薄禮,還請先生不要嫌棄!”
說著話,吳世藩就麻利的拱手送上一本書,放在了吳乃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