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監留步!”就在李璋剛要離開武學的宿舍區時,卻沒想到忽然被一個高大健壯的漢子攔了下來,而當看到對方時李璋也頗為驚訝,因為這個人正是武學中年紀最大的學員楊文廣。
“原來是楊三哥,不知你叫住我可有什麽事情?”李璋當下也露出一個微笑問道,楊文廣並不是楊延昭唯一的兒子,而是在家中排行第三,而且他年紀比李璋都大,以前還在禁軍中任職,所以李璋也不好直呼其名,於是就和曹佾等人一樣稱對方為楊三哥。
值得一提的是,楊文廣現在可是京城的名人之一,特別是去年時,大半個京城都在議論他,主要就是他不顧身份,跑到武學和一幫能做他兒子的年輕人一起讀書,甚至他兒子也僅比他低一級,這可稱得上是一樁奇聞,再加上楊家的名氣又大,所以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當然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笑話楊文廣不成體統。
“李學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幫忙!”只見楊文廣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道,他本來不是第一屆的武學學員,但因為表現優異,再加上年紀又大,所以曹瑋和李璋都同意讓他提前一年,與曹佾這些人一起畢業。
“楊三哥不必客氣,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李璋再次笑道,他對楊文廣也頗感興趣,之前還想多接觸一下,可惜前段時間因為劉娥生病、去世的事,導致他根本沒時間來武學,所以與楊文廣也沒什麽太深的交情。
“這個……”楊文廣這時再次猶豫了一下,隨後這才一咬牙道,“學監,我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過分,隻是我還是希望您能答應我,不要把我調到河北軍中,我想去西北軍中,而且越是靠近邊疆越好!”
“呃?你不想去河北邊軍?”李璋聽到這裡也有些驚訝的問道,其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楊文廣被分配到河北,不過想想也正常,他父親楊延昭是河北名將,鎮守的遂城甚至被遼軍稱為“鐵遂城”,有這樣的功績在,身為兒子的楊文廣被派到河北也正常。
“是的,我覺得河北那邊不適合我,所以我更願意去西北!”楊文廣這時再次點頭確定道,其實他早就想找人幫忙把自己調到西北了,可是曹瑋年老,這段時間不怎麽管事,本來應該找李璋的,但李璋卻整天在宮裡,武學裡的其它人又不願意幫忙,所以他也十分無奈。
“楊三哥為什麽想去西北,如果你能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我倒是可以考慮。”李璋當下沉默了片刻這才抬頭道,楊文廣是個難得的將才,更難得的是他意志堅定,哪怕外界有無數人嘲笑他,他也依然不為所動,這種人如果用得好,日後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聽到李璋的話,楊文廣也再次露出猶豫的表情,不過最後他還是一咬牙開口道:“不瞞學監,我來武學為的就是去邊軍殺敵立功,可是現在河北一帶比較平靜,很難有什麽大的戰事,反倒是西北種族混雜,大小戰事不斷,正是男兒建功立業之地,而且……”
楊文廣說到這裡時忽然頓了一下,這讓李璋也十分敏銳的追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我斷定西北恐怕會有一場大戰!”楊文廣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
李璋聽到楊文廣的話也是心中一驚,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哦?楊三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在下在禁軍中呆了這麽久,也交了一些朋友,前幾天有幾個朋友為我送行,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一些消息,比如朝廷正在向西北調集糧草,而且西北的幾路精銳也接到加緊操練的命令,雖然這些事情十分隱秘,但隻要仔細的推敲一下,還是能猜到一些事情的!”楊文廣這時再次開口道。
李璋聽到這裡也終於松了口氣,本來他還擔心攻打黨項的機密泄露了出去,卻沒想到是楊文廣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來的,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朝廷調集物資、積極備戰這些事哪怕做的再隱秘,也不可能瞞過所有人,隻要門路打聽一下,肯定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想到上面這些,李璋也再次打量了一下楊文廣,相比狄青、曹佾這些年輕人,楊文廣卻已經三十多歲了,雖然這個年紀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期,但其實也是一個人開始衰老的年紀,所以別人可以等,但楊文廣卻等不起,如果他再蹉跎幾年,恐怕隻能像原來歷史上那樣,隻能在遠比他年輕的狄青手下打打下手,最後直到花甲之年才能獨自領兵,可那時的他恐怕已經不能親自提刀上馬殺敵了。
“好吧,既然楊三哥不願意去河北,那我就幫你調一下,等下你和去西北的人一起出發,其它的事情我會幫你安排好的!”李璋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道,幫人幫到底,自己既然已經改變了楊文廣的命運,那就改變的徹底一點。
“謝謝學監!”看到李璋答應,楊文廣當即也興奮的道,其實他來找李璋也隻是想盡量的試一試,畢竟今天就要離開武學了,時間也有些來不及,卻沒想到李璋竟然還是答應了他,這對他來說也是個意外之喜。
“楊三哥客氣了,你們是武學第一批畢業的學生,日後武學能發展成什麽樣子,就要看楊三哥你們的表現了,不過無論你們日後在哪裡,我都希望你們能記得武學對你們的教導!”李璋說到最後時,臉上也露出鄭重的神色,也正是因為楊文廣這批學員太重要了,所以他才特意抽出時間來給這些人送行。
“學監放心,我記得當初學監對我們說過一句話,現在我們以武學為榮,日後武學將以我們為榮,學生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裡,絕不會給武學丟臉的!”楊文廣當即也站直身子大聲道。
當初他來武學,其實隻是把武學當成一個離開禁軍的敲門磚,可是隨著在武學中的學習,他卻慢慢發現武學的不凡,這也讓他很快就真正的認同了武學的理念,從那時起,他也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武學學員。
時間已經不早了,楊文廣與狄青這幫學員也終於準備完畢,隨後李璋將這些人召集到校場,然後簡短的鼓勵了幾句,隨後又與他們一起吃了最後一頓飯,這才命令這些人扛起行囊離開武學,外面有專門的官員接待他們,到時將安排他們分別去西北或河北,並且安排到各個軍中任職。
李璋扶著曹瑋站在武學大門後面的一座小樓上,看著大門前那幫學員被分成數隊,然後跟著接待的官員陸續離開,這讓兩人臉上也都露出幾分不舍的神色,特別是曹瑋,因為在這批學員中,有不少都是他的子侄輩,更有幾個孫子輩,現在都要離家遠行,去戰場上搏一個前程,這也讓曹瑋顯得有些悲傷。
“這幫學員都走了,隻是不知道幾年後,他們還有多少人能活下來?”看著遠去的學員,曹瑋忽然用一種沉重的語氣低聲道,做為將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戰場的殘酷了,無論你出身如何,是高、是矮、是美、是醜,到了戰場上都沒有什麽區別,哪怕是大將軍,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在戰場上?
李璋聽到曹瑋的話也是心中發堵,這些學員都是他親手招到武學中的,親眼看著他們一點點的成長,甚至李璋可以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可是這些人中注定有些人再也回不來了,畢竟隻要打場,就總會有傷亡,而在即將到來的對黨項戰爭中,這些人的名字就可能出現在傷亡的名單中。
想到上面這些,李璋的情緒也更加低落,最後更是有些懷疑的問道:“曹伯父,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曹瑋也聽出了李璋的言外之間,不過他卻是忽然站直身子瞪大眼睛道:“屁話,他們即然進了武學,就要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這也是武將最好的歸宿,與其空活百年,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戰上一場!”
曹瑋是個傳統的武將,受的也是正統的武將教育,所以他雖然傷感,但並不會後悔,畢竟身為武將,就要有戰死的覺悟,否則又該由誰來保衛大宋的疆土?
聽到曹瑋的怒罵,李璋反而感覺好受了一些,當下微微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麽,然後攙扶著曹瑋下了小樓,曹瑋的身體一直不好,哪怕武學這邊有李璋盯著,曹瑋依然免不了操心,而且他的年紀也太大了,連他自己也感覺自己撐不了幾年了。
隨著武學第一屆學員的畢業,武學似乎也冷清了許多,不過當親一屆的學員被招進來後,武學也再次變得熱鬧起來,似乎一切都與以前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李璋也再次回到宮中忙著劉娥的葬禮事宜,不過暗中他卻在關注著西北的情況,如果不出意外,九月初就是大宋出兵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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