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皇帝常年居住在捺缽之中,而捺缽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行宮,每年按照季節遷移,一般每個季節都會有特定的遷移地點,當然皇帝的性格不同,有些皇帝不喜歡遷移,捺缽就比較固定,有些皇帝則遵循祖訓,每三個月就會遷移到下一個地點,而且捺缽遷移的地點一般都會圍繞著中京,不會偏離太遠。
捺缽的遷移地點一般來說是春水秋山,也就是春天會到水邊打漁,而秋天則到山中打獵,至於夏天和冬天則因為天氣惡劣,一般都會到固定的行宮避暑或避寒,稱之為坐夏或坐冬,這些也是契丹皇族保留的遊牧習俗,避免自己的子孫放棄傳統,從而變得只知道享樂。
蕭耨斤出身不正,畢竟她是通過乾掉蕭觀音才奪得了大權,但越是這樣,她越是要表現的比其它人更加正統,所以從她當權後,捺缽也按照四季遷移,現在是冬天了,而且天氣也異常的寒冷,按照以前的習慣的,蕭耨斤會去中京西邊數百裡外的溫泉山避寒。
溫泉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山間有不少溫泉冒出,使得山路十分溫暖,所以遼國皇帝就在山中修建了行宮,冬天會在那裡避寒,當然也並不是每年都去,事實上這座行宮修建的時間並不長,不過蕭耨斤卻很喜歡這裡,主要是她喜歡在冬天泡溫泉,據說溫泉能讓女人的皮膚更光滑,所以蕭耨斤幾乎每年冬天都會來這裡。
今年也不例外,隨著天氣變冷,本來駐扎在中京西北五十裡外伏虎林的捺缽也開始了起拔,就像是一座車輪上的宮城一般緩緩的趕往南邊的溫泉山,雙方本來距離兩三百裡,如果騎馬的話,可能半天就能到達,但捺缽速度緩慢,再加上有大批的人隨行,所以這一路足足走了三天才到達溫泉山。
溫泉山地形特殊,幾條山嶺如同臥龍般蜿蜒曲折,而在群山中有座主峰,也是這片山峰的最高峰,山上的溫泉極多,也許翻開幾塊石頭就有溫泉冒出,而在冬天時山體上也是雲霧繚繞,再加上山上溫度很高,所以在冬天時植物也極為茂盛,看上去如同仙境一般。
不過行宮卻不是修建在山上,而是修在山腳上,因為山上水氣太大,在上面泡一泡溫泉還行,但如果長時間居住,卻會讓人受不了,所以行宮建在山腳下,平時皇帝與妃嬪都住在這裡,宮中也有專門的浴池,裡面是從山上引下來的溫泉水。
耶律宗真這時即興奮又緊張,眼睛時不時的打量著前面的車帳,因為前面的車帳中坐的就是他的母親蕭耨斤,隻不過他現在看向母親的車帳卻沒有任何的親情,反而是仇恨中夾雜著幾分緊張,因為之前他已經與耶律喜孫等人密謀,要在溫泉山這裡發動政變,直接將蕭耨斤囚禁起來,到時大權就會落到他的手中。
為了這些政變,耶律宗真也做了充足的準備,他與耶律喜孫等人密謀許久,本來是準備等到明年夏天再動手的,可是他卻擔心日久生變,而且這段時間蕭耨斤對他越來越冷漠,甚至看著他的眼神中都帶著厭惡,這讓耶律宗真也大感危機,於是還是決定越快越好,而他也知道蕭耨斤每年冬天都會來溫泉山坐冬,所以就選在了這裡。
不過若是想要政變成功,就必須要把蕭耨斤與蕭孝先這些心腹分隔開來,為此耶律喜孫等人也幫他出謀劃策,結果最後終於讓耶律宗真找到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卻是遠在千裡之外的李元昊送來的。
之前李元昊攻入遼國境內,雖然這讓遼國上下十分震怒,但當時蕭耨斤和耶律宗真的心思都放在彼此身上,所以根本沒空理會李元昊,僅僅是調集了周圍的一些駐軍前去鎮壓,卻沒想到遼軍再次大敗,當這個消息傳回來時,遼國朝堂也因此而大為震動。
借著這次後敗的機會,耶律宗真暗中指使忠於自己的一些大臣,開始大肆攻擊蕭孝先執政不利,導致李元昊竟然坐大,西南草原的局勢也動蕩不安,因此他們也請求罷免蕭孝先,甚至連軍中的一些將領也對蕭耨斤大為不滿,當然他們不敢直接針對蕭耨斤,於是也把矛頭指向蕭孝先。
在這種情況下,蕭孝先一時間竟然成為遼國的罪人,甚至前段時間還有人縱火燒了蕭孝先在中京的府邸,雖然大火很快被撲滅了,但整個蕭府也燒了一半,而且放火的人手腳很乾淨,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線索,這讓蕭孝先也是焦頭爛額,中京那邊也為之動蕩不安。
在這種情況下,蕭孝先不得不留在中京穩定局面,另外還有一些蕭耨斤的心腹也留在了東京,畢竟現在q動蕩,光靠蕭孝先一個人根本穩定不了局面,如此一來,蕭耨斤身邊的心腹也就少了大半。
想到上面這些,耶律宗真也不由得長出了口氣,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可是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把蕭孝先等人吸引到了中京那邊,現在蕭耨斤身邊除了趙安仁等幾個心腹內侍,以及幾個自家的侄子在宮中擔任將領外,再也沒有可用之人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耶律宗真依然不敢太過大意,特別是蕭耨斤的幾個侄子,幾乎是把持了所有宮衛的大權,他這個皇帝平時也根本指揮不動半個宮衛,從這點來看,他似乎也根本沒有任何政變成功的把握。
但是耶律宗真卻早有準備,特別是他知道蕭耨斤的那幾個侄子雖然把持著大權,但其實大都是草包,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要麽好財要麽好色,隻要自己投其所好,就算不能爭取他們投降,也能暫時將他們穩住,到時自己再率心腹直接殺進蕭耨斤的寢宮,隻要控制了她,就能逼她交出大權,到時宮衛盡在自己掌管之中,立刻就可揮兵殺進中京。
想到自己的整個計劃,耶律宗真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微笑,溫泉山的行宮到了,從山外到行宮修建著一條平坦的大路,使得車帳可以順利通行,當初修建行宮時,最難的並不是山腳下的行宮,而是通往行宮的這條道路,光是民夫就征調了近十萬,花費整整兩年才修建完成。
車帳停在行宮前的廣場上,蕭耨斤與耶律宗真幾乎同時下車,不過這對母子卻沒有什麽交流,而是各處去了自己的寢宮,事實上他們母子的感情早就破裂了,特別是上次耶律宗真殺了蕭耨斤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內侍後,母子二人就形同陌路,平時耶律宗真也很少去蕭耨斤那裡。
耶律宗真剛到寢宮,立刻將隨行的耶律喜孫召到宮中,見到他時也立刻開口問道:“智讓的人準備的怎麽樣了,現在到哪裡了?”
耶律智讓正是燕娘的弟弟,他也是耶律宗真的心腹之一,這次同樣參與政變,而且還是其中的關鍵人物,因為耶律宗真不能動用宮衛,他身邊雖然有親衛,但如果調動的話,也可能會被蕭耨斤提前察覺,所以就讓耶律智讓在外招募了一批親信,現人已經有兩百余人,隻要自己創造機會,完全可以控制住蕭耨斤。
“陛下放心,智讓早已經帶人埋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隻要咱們創造機會,他們立刻就能殺到!”耶律喜孫當即回答道,做為耶律宗真身邊的心腹,這次的政變幾乎是他一手策劃的,雖然也有別人參與其中,但如果成功,他卻絕對要位居首功。
“那就好,仁先呢,中京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耶律宗真這時再次問道。他口中的仁先正是李璋曾經見過的耶律仁先,也就是日後遼國一代名臣,不過現在他還隻是耶律宗真的心腹之一, 這次負責坐鎮中京,監視蕭孝先等人的行蹤。
“沒有,仁先說中京一切如常,蕭孝先現在依然在打壓反對他的大臣,不過……”耶律喜孫說到這裡忽然露出猶豫的表情,似乎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
“不過什麽?”耶律宗真當即追問道。
耶律喜孫這時似乎再次猶豫了一下,隨後這才開口道:“不過仁先還是覺得現在發動政變太過倉促,許多方面都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所以他還是擔心會出現紕漏。”
“哼,仁先什麽都好,就是性格太謹慎了,不過畏首畏尾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耶律宗真這時卻是冷哼一聲道,以前他還是很看重耶律仁先的,但是在這件事上,他對耶律仁先卻有些不滿,因為之前他決定提前發動政變時,耶律仁先就苦苦勸說,為此他還訓斥了對方一頓,這才讓他閉嘴,卻沒想到他最後還是如此膽怯。
看到耶律宗真生氣的模樣,耶律喜孫也是暗露喜色,雖然都是心腹,但也分遠近,而且他一向擔心耶律仁先的才能遠勝於他,這次借著政變的事,他總算是把對方打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