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羌們似乎找到了某種底氣,稍稍平靜安穩,但是誰給你們的勇氣?
李青松揮揮手,製止了正在前進的小方陣,雙方在中央大帳面前大眼瞪小眼。
他第一反應是薩滿巫師,但在知識傳承艱難的戎狄之中,薩滿的誕生絕對是個小概率事件。
不太可能是高階武士——以戎狄好鬥無度的性格,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族人承受屠殺,還躲在帳篷裡無動於衷。
可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麽呢?李青松拔出符劍,打定主意不管是什麽鬼東西,只要敢露面就給他一下狠的。
狼羌們擠在一起,皎潔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恐懼又堅定地表情是那樣清晰。
等等,好明亮的的月光!
抬頭一看,一輪渾圓的滿月掛在天上,雲紗籠罩下播撒著自己獨一的輝光!
李青松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今天是幾號來著?”他拍了拍身邊士兵的肩膀。
“十五號。”
十五號,也就說是滿月。而對手,是狼羌。
滿月和狼羌,兩種物象看似兩種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但唐藏誰沒聽過“天狼嘯月”的傳說?
在滿月這天,狼羌可以……
一聲嘹亮到難以形容的狼嚎在月夜中響起,充斥著無盡的憤怒和掩飾不住的殺氣。
李青松手一哆嗦,原本就按在激發機關上的拇指下意識用力,羊頭吞口張開嘴巴,手中符劍的劍刃就像是離弦的快箭一樣飛了出去。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刃飛進帳篷。
“咚”的一聲,好像射在了木頭上。
大帳一整面蒙皮被從裡面粗暴地撕開,一個高大的身形低頭探出來。
由於缺乏了解,狼羌雖然一直被唐藏民間蔑稱為半獸,市井畫本中形象基本就是一頭直立行走的狼。
但事實上他們擁有和人基本無異的身軀和四肢,只是頭顱看起來像狼一樣外加體毛厚重而已。
從整體感官來看,很明顯是一種直立行走的智慧生物,接近人更甚於接近狼。
——稍微用腦子想想也知道,直立行走的生物身體結構肯定都差不太多。
但這位肌肉虯結的大哥真就長得和話本裡一模一樣,幾乎完全是一頭直立行走的狼——身軀佔比極長,兩腿呈弓形。
而且非常高大,身高起碼七尺以上。
唯一和狼獸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前肢末端終究是兩個五指俱全的巴掌而不是爪子,此刻正牢牢抓著符劍劍刃,一縷殷紅的血水在鏡面般的劍身上流過。
李青松眼尖,清楚的看到他肚子上有一道指節長的細縫型傷口,毫無疑問正是符劍的傑作。
“洗渾武士!”李青松心裡一沉。
所有和狼沾邊的物種似乎都和滿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月圓之夜時會變得格外強大而嗜血,狼羌也不例外。
但他們終究是像人多過像狼,血緣天然淡了些。絕大多數情況下,月圓之夜對他們來說有且只有宗教意義。
只有極少數狼武士能突破這種桎梏,在這一天獲得返祖般的巨大變化,被稱為“洗渾武士”。
唐藏近幾十年唯一一次被戎狄破城,據說就是因為抵擋不了幾十個洗渾武士的進攻,他們的強大毋庸置疑。
怪不得任由族人被屠戮也一直躲在帳篷裡不出來,因為這種變身需要時間準備啊!
符劍射出劍刃的術法叫做“燕返術”,
也就是說能射出去,也能收回來。 此刻劍刃在洗渾武士手裡,由於術法的牽引力而劇烈抖動,但卻根本掙脫不了。
他揚起胳膊,肩膀上虯結的肌肉聚攏起來簡直像又長出一個頭來,猛地一甩手。
兩種力量的共同作用之下,脫手而出的劍刃在夜空中狂亂的翻卷飛舞,仿佛龍卷風中的一片落葉。
但最終術法的持續力量還是把它拽了回來。
一道流光閃過,伴隨著輕微的金屬摩擦聲,羊頭吞口閉合咬住。
李青松低頭看著,劍身中段被握過的地方有一處很明顯的的扭曲,要知道這可是上等精鋼!
“放箭!”
士兵們並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下意識服從命令開弓放箭。
這些箭矢基本都命中了目標,或者說洗渾武士根本懶得躲。
唐藏對鋼鐵出口管制嚴格,所以即便是洗渾武士這樣的高手也撈不上一件鋼甲。
但箭矢射在他身上並不是平時“噗哧”一聲乾脆的入肉聲,而是“哚哚哚”好像在射厚木靶。
保守估計這家夥的身體強度恐怕不比等體積紅木差。
“這可怎整。”李青松看著這個肌肉兄貴抽出了一把重型彎刀,長度大概比他曾經見過的死刑鍘刀還長半截。
自穿越以來,李青松正面放對過的敵人有不少都比他實力強,但要麽是有致命的破綻,要麽是機緣巧合。
總之,都敗在他的小聰明和運氣上。
但這次他心裡有數,一場苦戰恐怕無法避免。
“把長矛架在地上。”
輕步兵們把長矛頓在地上用腳踩住末端,如林長矛斜指前方,小方陣立刻變成了一個長滿尖刺的豪豬。
洗渾武士揮舞著彎刀衝了上來,面對讓人無從下手的槍陣,他的選擇是掄圓胳膊一刀砸在長矛上。
牛筋木的矛杆堅韌非常不易折斷,但這可不代表長矛手們也有足夠的力量掌控,正前方的長矛一下子被砸的東倒西歪。
“殺啊。”
李青松大吼一聲,翠綠色的罡氣如流水般蒙住劍刃,趁著短暫的空當捅在他的胸膛上。
勉強半寸就再也推不動了,扎實的手感讓他確認了一個現實——這家夥哪怕隻穿布衣甚至是裸奔,防禦力也比一般人披鐵甲強出太多太多了!
“殺啊。”重騎兵們捕捉戰機的能力同樣不弱,一同用盾牌頂住洗渾武士,怒吼著出劍。
狼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純憑蠻力把所有和他接觸的士兵倒推出幾步。
混亂中李青松試圖抓住狼毛保持平衡,沾滿油脂的毛發卻根本不受力,和其他士兵一起向後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