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河被李青松起了個名字叫做遊龍河,蓋因河裡隔三差五就有水蛇從西向東遊過,通常是三五米長的黑質白章蛇,肉質脆嫩又鮮美,抓上一條來就是一頓好牙祭。
李青松在離開修茂人部落的時候,老烏龜伯南曾經表示,如果他需要礦石可以派人去附近的小河裡找。
但李青松直接帶人走了,並沒有去搜尋的意思。就是因為眼前的這條小河和修茂人部落附近的小河根本就是一條河,而且還處在更上遊的位置。
幾個修茂並沒有幫忙挖地窩,而是分散在齊腰深的河水裡低頭尋找著什麽。
他們非常善於利用工具彌補自己體力的不足,比如此刻就在河邊立起幾根原木構建出一個類似於滑輪組的東西,幫助搬運那些自己搬不動的大塊礦石上岸。
“幾位師傅,有沒有找到礦啊。”李青松不願意下水,蹲在河邊喊道。
金塊站起身來衝李青松點了點頭,其余人則聽不見似的繼續彎腰尋找。
李青松早就發現這些修茂人除了領頭的金塊比較好溝通,其他人都是非常沉默寡言的性子,即便和身邊的同族都甚少交流。
有一次他不小心踩了一個修茂人的腳,那人愣是很有耐心的等著李青松自己發現,也沒有開口要提醒他一下的意思。
金塊甩甩手上的水走到岸邊蹲下,招了招手。李青松走到旁邊,果然有一堆大大小小的青黑色石頭,和在伯南老頭那裡看到的一樣。
金塊伸出食指在河灘細沙上寫道“這裡礦石比部落裡還要多。”
“那什麽時候可以開路煉鐵啊。”李青松有些心急,部下們已經逐漸從農民向士兵轉變,一直用釘耙當武器總不是個事。
金塊抹掉了原本的字跡,又重新寫道“還需要煤炭,沒有的話木炭也行。”
小木屋裡倒是有幾麻袋煤,不過肯定不夠用。李青松心想,自己也是時候回一趟永州了。
他剛要說話,突然又閉上嘴巴緊盯著河裡,毫無征兆的跳起來拔出長劍竄進河裡。幾經嘗試之後,似乎是抓住了什麽一樣,狠狠地朝著水面揮劍。
一股鮮紅色的血水從水底湧了出來,轉眼間就染紅了半個河道。
李青松笑呵呵地拖著水面下的東西走向岸邊,隨著水線越來越低,金塊發現那是一條黑質白章的大水蛇。
“這種蛇很怪,甚至有時候你拿劍砍它都未必會停下來和你糾纏,只顧著朝東不要命似的遊。”李青松用劍把沒了頭的蛇身釘在岸邊,任由它發揮最後的生命力掙扎。
“金師傅運氣不錯,來了第一天就有牙祭打。”
金塊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青松一連串兔起鶻落、乾脆利落的動作,直到重新在他身邊坐下才反應過來。
李青松留在營地裡又呆了幾天,一直等到地窩子搭建完畢,修茂人打造的第一件兵器出爐。
修茂人冶鐵的過程很讓人稱奇,瘦小的身體決定了他們沒法像人類鐵匠一樣,輕松揮動沉重的打鐵錘。
所以他們自製了大量諸如杠杆之類的工具,群策群力避免重體力勞動。小小的鐵匠鋪裡一個個綠色的小人穿花蝴蝶般繁忙有序,和李青松記憶中的中原鐵匠截然不同,倒是更接近他前世那種早期工業化。
第一件出爐的兵器是一個棱槍頭,按照李青松的小農思維,用到以後晉級斯瓦迪亞騎士也不會淘汰。
四扇棱面垂直分布,流暢的輪廓最終在槍尖匯成一點銳利的寒芒,
簡潔的設計中帶著一股莊重的殺氣。 “好!”
尚未拋光過的表面不可能如同鏡面般光滑,但手指摸上去仍然感覺不到任何凹凸。
李青松謹慎的用拇指肚抹了抹鋒刃,沒破。又使勁抹了抹,一根淡紅色的壓痕出現在手指上――還是沒破。
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金塊,直到張羅拉了拉他袖子“大人,還沒開刃呢。”
“咳咳,我能不知道嗎!”李青松掙開袖子怒目而視“裝上杆子就是根好長矛。”
“大人,這是根投槍頭啊。”
“恩?”李青松轉頭看了看金塊,後者正在拚命對他點頭。
“……”
李青松輕裝走在去永州的路上心情愉快,張羅跟在後面背負著沉重的包袱揮汗如雨。
西北一帶沒有修建長城,永州幾乎就是關內關外的分界點。雖說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但因為是出塞路上最後一站,靠商隊往來補給也帶來了幾分繁榮氣象。
此地連大塊的石頭也很缺乏,因此難以像中原一樣使用岩石作牆,而是用燒製的青磚替代。但五丈高的城牆遠遠望去依然顯得高聳入雲,仿佛大山般巍峨崢嶸,城牆上披堅執銳的衛士渺小得像是趴在石頭上的螞蟻。
塞外一直野蠻生長的雜草在永州附近稍微收斂了一點,最終在城牆周邊退化成了一層淺淺的草皮,隻給黃褐色的土地帶來一點綠意。
李青松排進入城的長隊裡,好奇的看了一眼城牆上飄蕩的唐藏團龍旗幟。重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大型人類聚居地。
城門口有幾個士兵在收入城稅,不緊不慢的數著人頭和貨物,是以隊伍前近的很緩慢。
李青松畢竟有個甲長的官面身份,輪到他的時候拿出文書亮了亮,一人五文入城稅就免了。
“你先去衙門把修茂人報成熟番。”李青松取了一貫錢給張羅,讓他先去把公務辦了。
生番熟番這事,因為人微言輕所以無關緊要,因為無關緊要所以也壓根沒人在意,總之唐藏帝國還願意為之花費一張處理公文用的宣紙已經是最大誠意,李青松壓根都懶得親自去。
他自己準備先去兌錢鈔,虞晚給他的那張是寶昌號出印,他根本沒聽說過,但寶昌號名氣似乎不小,和兩個路人打探了一下很順利就找到了。
“寶昌號。”李青松仰頭看著黑底金漆的匾額,右下角的落款來自當世一位名氣驚人的大家,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商號底蘊的象征。
拾階而上,青金石地板鋪滿了每一寸裸露出來的地面。很巧,前世李青松被毒死之前,正盤算著是不是狠狠心買一塊青金石硯台。
正對門是一溜長櫃,幾個掌櫃坐在後面等生意上門,李青松挑了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掏出錢鈔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