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這就回去。”張羅把皮尺掖在懷裡,點了點頭就要動身。
“等一會,我也要去趟營裡。”李青松一邊向屋外走又一邊和張羅交代,“待會咱們分開走,以後都盡量不要被人看到你和我聯系。”
一邊絮絮叨叨的和張羅交代些要注意的事情,一邊把那套斯瓦迪亞重騎兵的裝備一件件披掛在身上。
畢竟是五位數第納爾買來的裝備,要最大限度發揮功效。在修茂人鐵匠們拆解研究完之後,這套甲胄基本就成了李青松的專屬裝備。
“所以最重要的事就不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懂吧。”他說著低頭扣上了甲胄的腰帶,卻好半晌沒聽到張羅的答覆,不由抬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奧奧,明白了。”張羅回過神來連忙答應。
李青松忽然覺得張羅的神情有些奇怪,好像是精神高度集中在某件事上,導致對其他事情反應遲鈍。
但對他們這個現在還很弱小的團體來說,難道還有比度過眼前的難關更重要的事嗎?
“你怎麽了?”他有點不悅。
張羅沒有回應,顯然他又走神了。說走神也不太準確,此刻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李青松,就仿佛一個……癡漢!
李青松打了個冷顫。
“大人,我能試試你的甲嗎?”張羅的聲線都有些顫抖,兩眼中閃爍著一種叫做期冀的光芒。
李青松得知這種熱情不是衝自己來的,心下稍安。
但轉念又覺得奇怪,作為頭號種子選手威字團是給張羅配了一身扎甲的,也是料足工精的上等貨,並不比自己身上這副稍微遜色,他又何必表現的如此癡迷。
“喏,給你。”說到底李青松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既然張羅說想試試,他就直接把剛披掛上的部件脫下來遞給張羅。
張羅急不可耐的一件一件接過來,逐一披掛。
不同的甲胄穿戴時的要點略有不同,說來奇怪,盡管張羅並沒有接觸過這套甲胄,但他卻表現得仿佛是用了十年般老練。
護脛、甲裙、盔帽,動作熟稔,仿佛穿花蝴蝶,讓人眼花繚亂。
一件不少的穿戴在自己身上,張羅臉上洋溢著源自內心的喜悅和滿足,充斥著最純粹的感染力。
“你……很喜歡?”李青松臉上也洋溢著源自內心的疑惑,據他對張羅的了解,應該不是那種很講究器物的性格。
或者說唐藏絕大多數底層出身的人,也根本沒有講究任何東西的條件。
“喜歡,真喜歡。”
“我覺得……”張羅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良久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滿足的悠長歎息,“我覺得這套甲胄真是太適合我了,每一個地方都太貼心了。”
看著那張每一寸都寫滿了“人生圓滿”的臉,李青松覺得張羅不像是穿上了心儀的甲胄,倒像是癮君子吸飽了鴉片。
就算再喜歡,也不過是件甲胄,冰涼、堅硬又沉重絕對算不上舒服,這種表現也實在太誇張了。
但張羅卻好像覺得仍然不夠表現出自己全部的喜愛,接著說道,“太合我心意了,我覺得我生下來就該穿這個。”
李青松眉頭微微皺起,抿住嘴唇。
以張羅的性格來說不太可能是開玩笑,他那種毫不掩飾的喜歡也不像偽裝。
如果說這件鎧甲真的曾經屬於張羅,承載著很多對他很有重要的回憶,這種癡迷也還說的過去。
但這分明是李青松才剛從系統商鋪中購置不久的新貨,
而眼前這個人就像中了降頭,這讓李青松感到完全不能理解。 人的三觀由意識對事物的理解構成,三觀不易破碎,故而人也就不會輕易接受和自己理解相悖的東西。
所以人在面臨不能理解的事物時,會在潛意識中動用全部腦力,找出一切潛在可能的聯系,來解釋這種“不能理解”。
比如說——張羅是斯瓦迪亞重騎兵,這套甲胄在系統商鋪裡的名字叫做斯瓦迪亞重騎兵全套裝甲。
一個剛轉行不久的前農夫,突然像沉迷吸貓一樣迷上了一套鎧甲聽起來很鬼扯。但一個斯瓦迪亞重騎兵想穿著斯瓦迪亞重騎兵裝甲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眼前這一幕和張羅長高的事聯系在一起,李青松腦海裡產生了更多猜測,一些往常沒太在意的事實也變得怪異起來……
每個人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系統商鋪裡出售的甲胄從來只有一個尺寸,而且這個尺寸偏離唐藏大眾很多。
譬如這套斯瓦迪亞重騎兵裝甲,李青松身高一米八以上穿上還算合身,張羅現在一米七多其實都不太能撐起來。
而唐藏絕大部分士兵身高一米六左右,完全就是大水缸裡養個鱉了。
那麽放飛一下腦洞,大膽猜測。
系統的作用是不是包括讓它所有的士兵,朝著一個固定的模板靠近。
太矮的就長個,過高的就變矮。其余體重體型也類似,直到達到一個固定的標準,而此時去穿戴對應的裝備就必然會合身,所以系統商鋪裡的加州也就根本沒必要分尺寸。
此外。
李青松曾經有個想法——系統會往士兵的潛意識中灌輸武技以及裝備使用的經驗。這樣士兵們在進階之後才不會空有強壯的身體,而沒有對應的素質。
這是很自然而然的想法,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那些曾經只和鐮刀錘頭為伴的農夫,如今刀劍都用的挺熟練的。
但結合今天的經歷想想,矽統的確是灌注了經驗,但具體內容恐怕和他想的不一樣。
系統在張羅潛意識中灌輸的經驗,也許並不是甲胄使用經驗,只是“斯瓦迪亞重騎兵裝甲”這一種甲胄使用經驗。
就像一個劍客,他學的不是如何使劍,而是如何使手裡這把“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發,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的劍。
獲得這種經驗加持的張羅,就像是一個用了一輩子斯瓦迪亞重騎兵裝甲的垂暮老兵,早已對它的好與壞都已經習以為常。
盡管觸類旁通之下,也知道別的甲胄該如何使用,但他難道會喜歡這種差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