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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明》第53章 妥協
  眾臣聽著司禮太監口中的這一道懿旨,身形不由得一怔,心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殿中的朱勉也聽到了這一番旨意,原本有些止住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眼圈周圍比之前也更加紅腫了。

  “奉旨詔告群臣:即日起,加封徐國公徐長恭為鎮國武烈王,以輔佐朝政,從今往後,徐長恭劍履上朝,出入天子儀仗!”

  司禮太監的話音落下,群臣臉色連變,就是站在徐家一方的,也是心中相當的不自在。

  “太皇太后不可,非皇族者不能為王!”

  “太皇太后,您這是在亂政!后宮亂政,外戚亂權,其行可滅,其心可誅!”

  有忠心耿耿的大臣站了起來,義正言辭的斥責著徐氏,徐氏耷拉著眼皮,似是沒聽見一般。

  “這天下,不是朱家的,是你們徐家的!你們徐氏,對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嗎?你們徐家,枉為臣子!”

  “大明!亡了!”

  不斷有人站起來指著徐家相關人進行呵斥,也不斷有人發出悲哀。四百多年的大明國,傳至第十七代皇帝朱勉身上,就這麽沒了嗎?

  “吱呀——”一聲,供奉殿的大門,緩緩被打開了。眾臣循聲望去,卻是見得滿臉淚痕,雙眼紅腫的朱勉。他的頭髮披散著,衣服也凌亂著,顯然是傷心過度的樣子。

  “太皇太后,請您進來供奉殿,面對著大明太祖皇帝,仔細思索自己的所作所為!”

  朱勉有些哽咽,讓開了身子,大堂正中央的那幅太祖皇帝朱重八的畫像,旋即映入了眾臣的眼中。此時此刻,不管是親近徐家的眾人,還是其余黨派的,亦或者是四大輔臣,見著那一幅朱重八的畫像,身子不由的怔了一下。

  “列位臣工,大明太祖遺訓,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不納貢、不稱臣,你們做到了嗎?”

  朱勉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重,就連望向朱重八畫像的徐氏,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小子,竟然跟哀家玩起了手段!

  “此一時,彼一時!”太皇太后徐氏咳嗽了一聲,威嚴的磕了一下自己的龍頭拐,“當年漢高祖白登之圍,不也是靠著和親而脫險的嗎?難道,當今大明國面臨著異族進犯,你身為皇帝,還死守這等祖訓,你覺得合適嗎!”

  說到最後,太皇太后徐氏,幾乎是呵斥著朱勉一般。

  “還動不動就想退位!”

  “太皇太后,你若是執意和親,那這太廟之中,將來不會有你的位置!”朱勉也用同樣近乎略顯威嚴的聲音,跟徐氏對話著,“這朝政,朕不再過問!大明國,也不是朕的了!”

  “放肆!有你這麽跟皇祖母說話的嗎?”徐氏顯然是有些憤怒了,心中也不由得罵了起來。他娘的,哀家要不是為了你的皇位,至於這麽操心嗎?哀家要不是為了大明國的安寧,會決定你跟大金國公主和親嗎?

  真是一片好心被浪費,算是哀家瞎了眼!

  但從實際的角度上來看,徐氏雖然作為大明國最高的實際掌權人,她也害怕朱勉退位。更何況,作為一個親手將自己的兒子扶上皇位的女人,她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孫子,因為這些而鬧別扭呢?

  或者說,在太皇太后徐氏的眼中,朱勉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自己只要安撫幾天,也許就過去了。

  畢竟,還是個不到弱冠年齡的孩子!

  “聽皇祖母的話,是人家公主嫁給咱大明國皇帝的,不是咱大明國公主嫁給大金國皇上的!算來算去,不過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政治聯姻嗎?”

  徐氏的一番話像是肺腑之言一般,引得眾臣不住點頭,仔細想來,事實也的確如此。

  “再說了,遼東省作為一方不毛之地,作為嫁妝給大金國,哀家都覺得寒磣的慌!”

  “朕做不了主!”朱勉的神情緩和了下來,“朕,不配做這個皇帝!列位臣工聽好了,自今日起,朕不再過問朝政,大明國的一切,朕也不管了!”

  說完這些,朱勉頭也不回的便是離開了太廟,隻留下眾臣一陣愕然。他們心中明白,從今日起,徐氏與少年天子之間的矛盾,已然是擺在了台面上。

  一時之間,大明國朝廷上的局勢,再次籠罩在詭秘的圍中。誰也無法準確判斷,接下來政局的走勢。畢竟,徐國公再次上朝,太皇太后徐氏垂簾聽政,一切都變得不合情理了。許多官員,見到這番情景,也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和親的事情,自然是在之後的朝堂上通過了,也是在那一日之後,朱勉再也沒有出現在金鑾殿上,作為皇帝的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抗爭了。而朝堂議政,則都是在太皇太后徐氏垂簾聽政之下進行的。

  朱勉就算是有著萬般的抵觸心理,也無法決定,畢竟現在的權力不在他的手上,自己的很多抱負都難以實現!

  “將來的大明, 走向何方,真是難以判斷啊!”這一日,雪後晴天,冰雪消融帶來的溫度,讓朱勉有些瑟瑟發抖,“現在的我,只能跟徐氏妥協,但我絕不能讓朕的第一個皇后,就是個異族女人!”

  既然太皇太后徐氏說的那麽直接,那麽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皇帝,也就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事實上,朱勉對於朝臣中那種牆頭草的行為,感到極端的不滿。起初,還有些人站出來支持自己,沒想到徐氏三言兩語就收買了這些人,這是朱勉在抗拒和親這一政策的時候,顯得極為被動。

  “輔政大臣中的唐浩,似是對太皇太后實行這種政策表現出極為不滿的情緒,也許朕應該抽一個時間,去唐浩府上走一遭!”

  十二月二十三日,冬至日,天空中的雪花再次飄落,朱勉踏著積雪,往唐浩府上走去。這麽多天來,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自己的確要恪守祖宗遺訓,但自己與太皇太后徐氏之間的爭鬥,最終失敗,這讓他不禁想到了一些變通之法。

  鬥不過徐氏,難道還不能給徐氏找點絆子?大金國之所以想要嫁過來一名公主,十之八九是看中了朱勉還沒有皇后的這一情況。只要是這個異族女人做了大明國的皇后,那麽作為娘家的大金國,一來就可以看到百姓士子集體反對的情況,二來這送來的公主,也是一個臥底,時時刻刻的監視著大明國的一舉一動!

  也正是因為這兩個原因,朱勉與太皇太后徐氏之間的爭吵,才會那麽的激烈,以至於一傳十,十傳百,幾乎在京城的每一個官員都知曉了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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