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大學，陶然居。

　電話一直打個不停，這已經是常態了，白曉文和李淑儀每次從靈界歸來，都要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跟朋友、親人們閑聊幾句，報一報平安。

　白曉文給妹妹小君、鄭姐以及靜海大學的幾個同學都打過了電話。至於李北海那邊，就交給李淑儀撥打電話了。

　“呼，已經全部通知了一遍，學校的那幫吃貨一致要求聚餐請客，”白曉文聳了聳肩，“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休息，聚餐就推到了下周。”

　“啊……”李淑儀輕輕叫了一聲，“我爸說，讓我們今天晚上過去一趟呢。”

　“泰山大人有什麽吩咐?”白曉文笑道。

　李淑儀輕捶了白曉文一拳:“我爺爺回來了，要親自見你一面呢。”

　“你家老爺子?超神公會的上一任會長?”白曉文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好吧，我們今晚就去。”

　其實白凰小隊在亞倫位面世界的後續幾天，主要是給“銀星島之戰”任務進行掃尾，清除剩余的反抗勢力，戰鬥並不激烈，白曉文也不像前幾次闖蕩位面世界那樣繃緊了弦，所以現在精力還算充裕，並不急需休息。

　退一步說，李家老爺子相招，白曉文就算是困得上眼皮碰下眼皮，也得爬過去啊。

　李家老爺子，是真正的一家之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說實話李北海作為一個精英職業，統領超神公會能有如此穩固的地位，絕對有老爺子在背後的影響力因素。

　兩人洗了個澡，玩了玩水，嬉鬧之中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收拾停當之後，兩人開車駛出了靜海大學校園。

　……

　李北海家中。

　李北海站在辦公桌前，低著腦袋接受訓斥，他明明是棕熊一樣的塊頭，可在對面李家老爺子的威嚴之下，卻像極了一隻放大版的鵪鶉。

　“這一年來，你向我保證的東西都沒有兌現啊……如今公會的影響力越來越弱，別說出了靜海市，就算在基地市裡，超神公會說話也越來越不夠硬氣了。到底是怎麽搞的?原本一個生機蓬勃的準甲級公會，竟然敗落到這個地步……”

　老爺子連連搖頭。

　李北海剛想辯解一句，老爺子就提前一句堵住了他的話縫:

　“別跟我提凌峰的事情，都幾年過去了?超神公會底子還在，就緩不過一口氣來?”

　李北海低頭說道:“這幾年一直物色不到好苗子。不過您也別擔心，今年公會應該會有起色……”

　“你是說白曉文吧?我聽說過他，還看過他的一些戰鬥視頻，”李家老爺子的聲音依舊平和，但卻有隱含不露的威嚴，“這是個好苗子沒有錯。不過……我卻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說法。你給了他獨立建隊的權限，是不是?”

　李北海心中暗暗嘀咕，他就知道這事得傳到老爺子的耳朵裡。

　不過，李北海仍然要據理力爭:“爸，白曉文是十年難得一出的天才，今年才十八歲，就已經稱霸CUAA，號稱大學生聯賽第一人，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我們認死理，抱著所謂的底線不放，很難留住人才……”

　李老爺子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說的這個道理我當然清楚，對於公會的具體事務我也不會插手。不過我要提醒一句，別忘了凌峰的前車之鑒，你對這個年輕人……究竟有沒有把握?同樣的錯誤，我可不希望你再犯第二次。”

　李北海抬起了頭，很鎮定地說道:“小白和凌峰不同。而且，就算小白要走，我也不會攔著。”

　“為什麽?”李老爺子詫異地問道。

　“因為小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的拚搏努力，不像是凌峰佔用了公會的大量資源，”李北海很耿直地說，“人家本來就不欠我們什麽，反而對公會頗有幫助，我覺得……沒有理由對他進行什麽束縛。”

　李老爺子眯縫著眼睛說道:“據說，這個小白和淑儀在談朋友?”

　“是，不過我沒打算靠淑儀綁著他，年輕人的事我不想摻和，一切順其自然。”李北海道。

　“你小子……真不是一個當會長的料！比向家的老么差遠了。”李老爺子說道，不過話中卻沒有多少責備的語氣。

　李北海習慣性地嘿嘿一笑，正打算含糊過去，突然聽到了門鈴響。

　“來了來了。”正在客廳看虛擬實境電影的李媽嘴裡叫道。

　“我去開門，一定是淑儀和小白過來了。”李北海很敏捷地溜出了書房。

　……

　白曉文終於見到了李家的老爺子。

　出乎意料，李老爺子實際上並不老，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正當壯年。他的身材勻稱而健壯，和李北海站在一起就像是兄弟而不是父子。

　若說區別，白曉文只能通過精細的觀察，發現李老爺子兩鬢處微微有一些花白的發絲。

　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覺醒者相較於普通人類，就是不斷進化，不斷實現生命層次躍遷的過程，實力強勁的覺醒者，壯年巔峰期可以延續很久。

　“爺爺！”李淑儀叫了一聲，不過顯得有些拘束。

　“嗯，淑儀回來啦……餓了吧，先吃飯！吃完飯再聊。”李老爺子氣場全開。

　生活助理把準備好的晚飯端上桌，一家人連同白曉文一起開吃。這頓晚餐頗為豐盛，有不少稀少罕見的食材，顯然李北海準備這頓飯也是花了心思的。

　白曉文偷眼瞥了李淑儀，見到她仍有些拘束，言語動作都比平時小心了幾分。

　白曉文有些醒悟，看來李淑儀和她爺爺之間很少見面，彼此比較生分了。一念及此，白曉文也比較注意起了自己的用餐禮節，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頓飯在沉默之中吃完。

　飯菜撤下桌，座談會就開始了。

　“淑儀啊，有一年沒見了吧?過得怎麽樣，這小子有沒有欺負你?”李老爺子中氣十足，開場白就把白曉文推上了焦點位。

　白曉文心裡有點發虛，李老爺子的實力是他難以看透的，反正要比李北海強，至於強多少就不知道了。

　“哪有，曉文對我可好了，”在老爺子面前，李淑儀自然是盡力說白曉文的好話，為了證明這一點，她還把那件“提純的神力殘渣”給展示了出來，“這東西爺爺恐怕也沒見過吧，這是曉文幫我拿到的。我很快就要參加英雄試煉，成功的話就是英雄職業了呢。”

　這種能夠幫助精英覺醒者轉職英雄職業的極品道具，一出現就奪人眼球，不光是李北海，就連李老爺子都驚訝了。

　“居然是這種好東西?”

　李老爺子眼睛圓睜，“覺醒者階段……居然能得到神力結晶?唔，不是結晶，是殘渣……但也非常難得了，更何況是經過提純後的。”

　“老會長已經超越覺醒者階段了嗎?”白曉文敏銳地抓到了這個話縫。

　李老爺子點了點頭:“嗯，我是進化者。”

　“那我能不能問幾個問題?”白曉文道。

　“進化者的很多信息都需要對你們覺醒者保密，所以不好說太多。你可以嘗試問一下，如果沒有觸犯保密規則，我可以盡量回答。”李老爺子道。

　白曉文笑著說道:“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肯定能找到繞過去的辦法。這樣，我的問題盡量簡化，老爺子只需要回答是與否就可以……如果碰到那種連是與否都不能說的內容，就保持面無表情即可。”

　李老爺子微微一怔，隨後哈哈笑道:“你小子腦筋倒是活絡，好，你問吧。”

　白曉文問出了第一個問題:“老爺子平時是在地球生活嗎?”

　“不是。”

　“這次是來地球度假?”白曉文眯起了眼睛。

　“是。”

　“所有進化者都無法常駐地球嗎?”

　“是。”

　“那麽……進化者會在哪裡生活?”白曉文緊跟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李老爺子微笑了，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白曉文登時醒悟:“是我提問的方式有誤。有沒有那麽一個獨立於地球位面之外的地方，是由很多領地構成，容納所有進化者及以上的覺醒者生活?”

　“有。”李老爺子笑道。

　白曉文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北海和李媽:“會長，伯母，能不能回避一下?”

　李北海夫妻一臉懵逼，不過李老爺子似乎已經猜出了白曉文的用意，當即揮手道:“樂芬回避，北海留下。小白要說的信息，北海是知道的。”

　李媽點頭，起身離開。

　白曉文感覺自己已經接近了問題的核心。他眼眸緊盯著李老爺子的表情反應，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地方，是不是叫做……星聯?”

　李老爺子笑道:“是，看來你也知道星聯。早知如此就不用這麽麻煩地試探了。靈界規則的保密規則，有時候真的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老爺子是在哪個領地?”白曉文也笑了，繼續問道。

　“喏，這可不能說。”李老爺子大笑。

　“好吧……那麽老爺子有沒有聽說過克威爾領。”白曉文問道。

　“沒有，當然這也很正常，”李老爺子奇怪地問道，“你惹上了星聯的人了?”

　“算是吧，是執行一個……特殊任務時起了衝突，任務的詳情我沒辦法透露。”白曉文道。

　李老爺子若有所思:“這份提純的神力殘渣，就是你那個特殊任務的獎勵品吧。”

　“沒錯，”白曉文道，“我對星聯不是非常了解，不過從地球上絕大多數人不知道這個名詞來看，這個組織對地球的影響力應該有限。所以，在當時我沒有放棄即將到手的任務收益，而是選擇和克威爾領的幾個覺醒者硬剛到了最後，最終拿到這件物品，我覺得是值得的。”

　頓了頓，白曉文又道:“假如我判斷失誤，星聯對地球的影響力超乎想象的話，那麽就很可能不值得。”

　“值，怎麽不值?”李老爺子笑道，“我沒聽說過的領地，估計實力有限。其實星聯只是一個稱謂罷了，你可以理解為公元時代的國聯、世界貿易組織之類。”

　白曉文明白了，星聯只是一個松散的聯盟，並不是什麽強有力的統一體。他會意地說道:“這樣看來，星聯對地球的影響力應該有限，內部仍然有各方勢力的掣肘。”

　“沒錯，星聯是有公約的，各大領地約定，不去破壞地球目前來之不易的穩定局勢……其實地球對於星聯來說，就是‘根’，”李老爺子道，“星聯的每個進化者家族，或多或少都在地球留有一脈分支，保持對地球的影響力。就像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小進化者，不也在地球留下了超神公會這一支麽。”

　白曉文恍然，原來李北海並不是一脈單傳，只是李老爺子子嗣的其中一支而已，怪不得顯得有些生分。

　李淑儀“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個叫理查的家夥，一直跟我們胡吹大氣，說什麽‘星聯之上是眾神，星聯之下是眾生’，還說他隨便一句話都能決定一個基地市的首長任命……”

　李老爺子搖頭:“前一句諺語，確實有這個說法。不過後一句就是信口胡柴了。先不說他一個小小的覺醒者，就算是那個‘克威爾領’的進化者領主，要做到這一點也得費不小力氣。撤換一個基地市的首腦，這麽大的動作，是要經過多方角力，彼此製衡之後才能搞定的，怎麽可能一個小屁孩一句話決斷。”

　“進化者能在星聯和地球之間自由往返嗎?”白曉文問道。

　“當然不可能，這種去地球度假的機會是很少見的，比靈界門票稀缺多了，一年都未必能撈著一次。另外，進化者在地球也不是無敵，實力會被限制到覺醒者10級的水準……除非面對同樣跨界的高階入侵生物，進化者才會得到靈界規則的臨時許可，發揮出全部實力來。”李老爺子詳細地講解著。

　“多謝老爺子解惑。”白曉文真心實意地道謝。原本他對理查的信口胡吹就半信半疑，現在心裡更是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