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公主聽著母親的話,忍俊不禁,用小手捂著櫻唇,在旁邊偷偷的樂著。
或許,她覺的母親稱呼獨一人為仙師,真的是頗為可笑。
在她固有的思維裡,所謂仙師,大抵是一些年紀特別大,說話神神叨叨的糟老頭子。
而眼前的“獨仙師”,至多不過是二十出頭,長的倒是俊郎逸秀,雖看不出什麽仙風道骨,但玉樹臨風的評價,卻還是夠的上的。
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故,她的思緒飄飄忽忽,突然又轉到父皇為自己擇駙的事情上。
據說,父皇已經同意了丁宰相的方案,就是將今科狀元定為她的駙馬。
然而,后宮裡卻又有風聲傳出來,說太后老人家,一心一意的想將她嫁給自己的侄子。
又有不知哪裡飄來的消息,說她的母妃以及舅父卻又有其他不同的想法。
但是,時至今日,卻沒有一個人來征求她的意見。
似乎,擇駙一事,這些人,才是頂頂要緊的人物,而自己這個當事人,仿佛成了空氣,成了擺設。
變的最是無關緊要。
想到此處,公主將目光投向賈貴妃,只見她雙眼微闔,臉上略有潮紅,完全是一副無限憧憬的模樣。
而賈似道,卻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一雙眼睛,時而看著那個被稱作投丹井的爛泥地,時而看著山下。
似乎在盼著掘井的人快快到來。
只有那個獨仙師。
一想到這個名頭,周國公主情不自禁的就想發出笑聲。
正襟危坐,一雙星目,十分睿智的樣子,專注的看著她們三人。
但公主出於一個少女極其敏感的內心,總是覺得獨仙師有意無意的,要多看上她幾眼,而且,每每眼光看向她的時候,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蘊含在裡頭。
倆人的目光碰撞了幾次。
公主便有些不敢再與他對視了。
低下頭,裝作很用功的模樣,又捧起那本古籍,開始閱讀起來。
其實,只有公主自己知道,她的眼光雖然落在書面上,但大腦裡卻是一片空白。
一顆芳心也是呯呯的亂跳的厲害。
畢竟,她貴為公主,平日裡基本上都是幽居深宮,像今日這般,與一位年輕男子如此面對面的坦然相對,實屬難得。
而且,而且,這個男子也是膽大的的確能包天,明知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公主,但他看向她的目光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就這樣笑意盈盈的,如同看一個無足輕重的鄰家女孩。
這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然而,卻又多了許多的新奇感。
......
......
四人就這樣,各懷心思,靜靜地又坐了一會兒。
直到一陣盔甲的摩擦聲,伴著數個零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靜寂。
循聲望去。
只見山路上轉來幾個人。
領頭的是位身材高大的將軍,全身鎧甲,走起路來,嘩嘩作響,後面緊跟著郝指揮,抱樸道長。
最後一位,竟然是獨鐵。
此時的獨鐵,正被一根繩索五花大綁著,在兩個官兵的押送下,磕磕碰碰的走上山來。
獨一人盯著這個奇怪的組合,有些驚異。
他不明白這個頂盔貫甲的將軍,忽然之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作為同夥,為何獨鐵被綁著,而抱樸道長卻能置身事外,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他從長幾上站了起來,打算說話,但想了想,又暫時忍了下去。
只是靜立一旁,斂神觀望著。
那位將軍左右打量了一番,徑直走到賈貴妃跟前,站著行了個軍禮,嗡聲嗡氣的說道:
“虎翼營指揮使劉,拜見娘娘,拜見公主。未將護駕來遲,罪該萬死!”
賈貴妃臉色一沉,說道:
“戰果如何?”
劉指揮使說道:
“一應犯上作亂的逆賊,已經悉數拿獲,現拘在山下,由虎翼營官兵看管。
賊首已被末將押上山來,但憑娘娘發落。”
說完,轉身一揮手,那兩個官兵立即凶神惡煞般的將獨鐵推到賈貴妃面前,隨即,惡狠狠的一腳踹在他的膝彎處。
獨鐵一時不防,雙腿一軟,跪將了下去。
在跪下去的瞬間,他扭頭看了看獨一人,見他似乎安然無恙,沒出什麽事情。
竟然咧開嘴,笑了笑。
賈貴妃望著眼前跪著的,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皺了皺眉。
她雖然貴為貴妃娘娘,但平日裡卻極少碰到此事,實在是也沒什麽經驗。
於是,她轉轉頭,看向賈似道。
賈似道會意,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
“賊子,你為何犯上作亂,企圖謀害貴妃娘娘,這個誅九族的大罪, 還不速速如實招來。”
賈似道為官多年,身居高位。
一開口,便是按著平日裡審案的手段,無數頂大帽子壓下來,意圖打掉獨鐵的僥幸心理。
獨鐵被兩個官兵死死的按著。
他掙扎著抬起頭,辯解著說道:
“草民乃山下黑土莊人,只因聽到葛嶺山上陸續有響箭發出,唯恐來了強人,這才招集了莊中的壯士打算上山瞧瞧。
殊料,還未上山,在山腳下便遇到一夥青衣人的攔截。
草民心中惶恐,一時心急,便帶著壯士們與青衣人動起手來,打算強攻上山。
正對打時,又有官軍的騎兵開到,將草民等人團團圍住,不由分說,拘押了起來。
草民實在不知貴妃娘娘也在這葛嶺山上,倘若得知,就是借給草民一萬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造次的。”
賈似道捋著胡須,半信半疑之際,似乎想起了一事,說道:
“那麽,那三支響箭,到底是誰放的?”
獨鐵搖搖頭,表示不知。
抱樸道長隔著數人的身體,看了看獨一人,一撩道袍,就要站出來說話,卻被獨一人用嚴厲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只見獨一人突然離開長幾,走到獨鐵的面前,撲通跪了下去,說道:
“孩兒拜見父親。”
一時間,場中眾人皆是愕然。
但獨一人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已經抬頭朝著那位劉指揮使說道:
“劉將軍,請給學生一條繩索,家父獲罪於此,學生當自縛己身,與家父共擔罪責,以全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