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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終有時》第67章 眼前人非當前人
  非節假日的火車站依舊很熱鬧,似乎永遠有一幫人在四處奔波。江淮加入了這個群體,他得回家一趟。

  唯一的親哥哥明天就結婚了,11月21日,他只能又請三天假,誰讓這天是一個黃道吉日,好巧不巧挑了個工作日。

  江淮還記得輔導員的那個眼神,上次骨折請假,這次又來請假,要不是親哥哥,她還沒這麽容易批呢。

  CS到HZ的高鐵有四個多小時,不長不短,一時半會也到不了。

  回想起上個禮拜和喬夏聚餐的那一幕,成為一個職業選手這也是他的一個夢想,可真的不太現實了。

  早就有人去嘗試過了,而有一個人恰好是他的親哥哥江海。

  和江淮不同,江海的人生要高調地多,他比江淮大三歲,一直到高三,他都是一個富二代,高三那年,父親江漢生經商失敗,公司破產,從此公子哥的生活沒了,但這並沒有妨礙江海繼續他的風雲人生。

  高考那年超常發揮,考入了全國排名前五的ZGRM大學,如果好好去讀書那現在也是一個高級人才,可惜江海也迷上了電子競技,從小就我行我素的他竟然放棄了學業,想要去打電競,加入職業戰隊。

  這就導致了他和他父親江漢生之間的矛盾爆發。江漢生剛剛經歷了破產這一巨大的打擊,好不容易兒子考上了名牌大學感到稍許安慰,卻不想兒子想去跑去打什麽遊戲,連重點大學都放棄了,氣得不輕的江漢生恨不得打斷江海的腿,讓他一輩子都別想去打什麽電競。

  而江海夠倔,認準了一件事非要去完成它,結果父子大吵一頓,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聯系。

  江淮那段時間真的嚇壞了,自打進入高中以來家裡就沒有寧靜過。哥哥離家出走,後來再見到他已經成為了一支lol戰隊的隊員。

  哥哥乾的事總是酷斃了,江淮曾經偷偷去看哥哥打過比賽,他因為哥哥開始玩自己的第一款moba遊戲,他也羨慕這樣,操縱著身懷絕技的英雄在遊戲世界叱吒風雲。

  江海很有天賦,從一支路人戰隊到城市爭霸賽,再順利打進LSPL聯賽,順利進入公眾視野,但是在這lspl一打,就是兩年多。

  如果獲得lspl聯賽的前兩名,就能順利進入國內的最高賽事,最大的舞台,成為這項賽事的最頂尖的一批人,甚至可以展望世界級比賽的舞台,可惜,職業賽場的水遠比江海他們想得更深,電競圈堪比娛樂圈,卻要比後者不規范得多。

  有一批懷揣著夢想的選手,也有一批顧著掙熱錢、約粉絲的選手,道不同不相為謀,偏偏這些老鼠屎怎麽碾都碾不走,戰隊畢竟不是江海的,他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倒在衝擊lpl門票的路上。

  一將功成萬骨枯,然後功未成,夢先死,兩年前半決賽離晉級lpl只差一場勝利,卻還是被對手逆轉翻盤,接連的失敗也耗光了許多人的耐心,戰隊被解散,逐夢無果的江海只能回歸現實。

  從一開始的天之驕子,到現在成為了一個普通的汽修工,人生落差之大莫過如此。

  這就是他哥哥的故事,曾經憑借著哥哥的關系江淮也差點進入電競圈,戰隊經理曾經看中過江淮的潛力,曾經許諾過讓他進入二隊,在下個賽季跟隨隊伍出征。可沒想到沒有下賽季了,那支戰隊直接解散了。

  也是造物弄人,終究失之交臂,幻化成空。而且經歷了哥哥的這一事件,再想要去打電競,估計家裡要鬧翻天了,認清了這個事實,江淮才不再去想什麽職業比賽的事了。

  人生在世最難的就是做的事就是最喜歡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人總是在做著許多不如意之事,迫於種種限制,唯有咬牙堅持。

  HZ交通方便得多,家裡張羅喜事都忙著呢,自然不可能有人來接江淮。

  上一次回來是一個人,這一次也是,恐怕下一次也還是這樣。

  這就是一個人的生活,哪怕這城市熱熱鬧鬧的,總感覺少了一些什麽。

  江淮家雖然大不如前了,但到現在還是有普通家庭的經濟實力的,這婚禮自然不可能寒磣。他們住的仍舊是別墅,這是唯一一個從破產前留下的遺物,象征的往日的繁華與財力。

  當年在最窮最苦的時候江漢生堅持沒有賣掉這套房產,生活十幾年了,真舍不得賣。

  如今它張燈結彩,換上紅妝,來往皆是客,一年裡見不到幾次的各路親朋好友難得齊聚一堂,就好比江淮,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但借著這場婚事,他有理由回來,能回來真好。

  “爸!”江淮像他母親,他哥更像他父親,有一點國字臉,不怒自威的氣勢,這就是他父親江漢生,如今也已兩鬢斑白,更顯老態了。

  江淮記得父親是在破產之後有了白發,而現在,已經規模如斯,真的老了。

  “小淮,你媽在裡面。”江漢生很忙,看了一眼小兒子就滿足了,他想到孩子他媽也一直想著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第一時間就想讓她也見見。

  七大姑八大姨的,江淮一路打招呼,今天是工作日,江淮到家這會兒也都五六點了,親朋好友下班後也是剛到。

  “媽!”看到老媽了,老媽聊得正high,看到小兒子回來了,撇下眾人趕忙趕了過來。

  “兒子,你這手……”做媽媽的看到兒子骨折了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江淮早就跟家裡報備過了,可親眼見到一次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母子之間噓寒問暖,這時候今天的主角也出來了。

  江海一直是一表人才,他比江淮更加高,一米八出頭的樣子,光看身形氣質,絕對是當兵的一塊料子。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可他身上看不到悲喜,雖然一眼就是主角范,卻仿佛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平淡處之。

  上次暑假回家江海根本不在家,自從春節到現在,還是哥倆的第一次見面。

  “哥~”打過一聲招呼,江淮其實也有點納悶,怎麽感覺江海並不開心的樣子。

  話說回來,江淮都還沒有見過嫂子,他見過的那位“嫂子”是江海的前女友。

  那段時間正是江海春風得意的日子,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劍,風頭之盛,一時無二。

  那時候溜須拍馬的兄弟排成隊,愛慕虛榮的美女組成團,人生的極樂之樂都有了,毫無疑問的天之驕子。

  天驕自然得配校花,江家兩兄弟皆是不平凡之輩,說來也巧,都是做過校花男朋友的幸運兒。不過如今江淮業已分手,而江海,更不知道前女友在誰的懷裡。

  江海是動過真情的,他這一生要比弟弟風流得多了,可不止談過一次戀愛。但是他也不是傻瓜,也有過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很多女人,他只是需要這麽一個角色,而對方也需要他來襯托罷了。

  和蘇淺淺的感情是江海最認真的一段,蘇淺淺也是他的前女友,他大學裡的校花,一個素雅至極,無比惹人憐愛的女子。

  那時候江海家已經破產了,他剛剛從富家公子跌到平民百姓這個階層,收斂了一絲狂傲,卻又擁有著對未來的信心,這時他身邊散去了那些攀龍附鳳的女子,從眾星捧月到孑然一身,他反而有時間可以安靜地看一下這個世界,觀察一下哪些是朋友,哪些是真正值得愛慕的女子。

  所以他遇到了蘇淺淺,一個能讓他冰封的心再度融解的女子。

  蘇淺淺是眾星捧月的,而江海則成了芸芸眾生。曾經那也是他的位置,他從不一樣的視角去看待自己曾經的位置,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江海以前聚集了一幫狐朋狗友是因為有錢,而蘇淺淺成為萬眾的焦點則是因為她的顏。她的家庭條件是出名的窮的,如果不是她出眾的容貌也沒有人會關注她的窮,可正因為她是焦點,她的一切都被放大了。

  她是窮困人家出來的一隻鳳凰,並沒有內心自卑裝出來的強勢,也沒有現在的美女目空一切的自傲,她對陌生人是怯生生的,她沒見過世面,嫉妒她的人會嘲笑她窮鬼,她的天真可愛會被人說成是裝出來的,沒有人相信這個社會還會有真正的瑪麗蘇。

  喜歡她的人把她當天使,不喜歡她的人只有怨毒的咒罵。知道她的人遠比真正認識她的人多得多,所以那些壓根沒接觸她的人憑自己的偏好給她定性,黑的白的全靠自己一張嘴胡謅亂造。

  江海是了解她的,在他短短的一學期大學生涯裡,命運巧合地安排他們相遇。江海慶幸自己沒有高中一畢業就去打職業,他至少讀了半年大學,由此遇到了蘇淺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當遇到了一個真正愛的人,再選擇其他人都會成為將就。

  最終,江海很幸運地追求到了蘇淺淺,不再是靠他的家境和張揚的性格,而是靠著一腔真情。

  本來故事到這裡也就美滿了,可前文也說過了,江海後來輟學打職業去了。電子競技是沒有女朋友的,江海當然不會因為打電競而跟蘇淺淺分手。

  聚少離多的兩人因為各種原因分分合合,最終第三者趁虛而入,江海就真的失去了蘇淺淺。

  當初也想去挽回,最後一次挽回卻很狗血地看到心愛的女人和一個陌生男子擁吻在一起,那一刻他成了整個世界的路人,身上最後一絲驕傲一點點的破碎,隨著江海失去了蘇淺淺,失去了職業夢,他徹底的失敗了,曾在眾人之巔,現已泯然眾人。

  後來江海碰到過蘇淺淺,又是一段很狗血的相遇,上天總喜歡給他開玩笑。

  那時候他是普通的汽修工,穿著毫無特色的製服,髒亂的不像一個年輕人。而對方卻已成為貴婦,駕著他曾經計劃買的Ghibli,雍容華貴,早已褪去青澀。

  彼時彼刻,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江海曾經幻想過再次相遇的場景,卻絕不是這種境遇。

  蘇淺淺家境清寒,她還有一個患了腦瘤的弟弟,她要的,或者說是他們家需要的是以前的江海,而不是現在這個一無所有的江海。

  她後來擁有的財富,是江海給不了的,所以他們越來越遠,終究不可能再回到一個層面。

  江海娶的是他現在這個層面應該娶的妻子,一名本地的護士,好歹也有事業編制,聽起來比江海這個乾髒活的強多了。若不是看著江海形象氣質佳,家中還有一套別墅,曾經也是富貴過來的,還真不一定願意嫁這個女兒。

  這一些,江海自然不會跟別人講,哪怕是自己的弟弟,他也不會說我不喜歡你的嫂子,找她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罷了。

  而江淮也不會知道,以前那個特別善良溫柔的嫂子,嫁了一樁關於金錢的婚姻,天性終究敵不過人性,要怪也只能怪江海自己。

  江淮多少猜到了一些,因為這一趟回來,他哥一直就是這麽一副無喜無悲的表情,他本來以為是對新娘子不滿意呢。

  正婚那一天看到新娘,端莊而知禮,雖然不是美人之姿,卻也有三分豔麗。跟江海處在一起,也沒有誰委屈了誰的說法。

  江淮這一刻真正的明白了他哥哥,過去的哪那麽容易放下,雖然真相殘酷了一點,但這並不是江海能夠控制的。

  “現在我們的新郎有一些話想對新娘和在座的來賓說,有請新郎。”婚禮司儀說道。

  江淮沒有想到還會有這環節,雖然這幾乎已經成了近年來婚禮的必備項目,但是那些位新郎都是真情流露,而讓他哥真情流露,恐怕得糟。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一路走來,經歷過輝煌也經歷過低谷,感謝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的人,你們是我最大的財富。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很慶幸在一年前遇到了娟娟,我將用余下的一生去守護她、愛護她……”

  哥哥的話都像是一腔肺腑,江淮已經聽不出幾分真幾分假,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總歸要回歸現實,眼前人就是最好的人,曾經的一切美好都已經遺失了,可以去懷念,但回過頭來,還是得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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