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眼聲音之大,簡直讓人難以相信是從他那精瘦的身板裡發出來的。
此時船上其他的水手船工已經得知消息,一連串情緒高昂的口令和號子聲中,漕船解纜拔錨駛入渭水中心的主水道,宏大的長安城漸漸遠去,歷時一年四個月後漕船重新踏上了漕運歸程。
陳白眼回頭看了看長安城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剛上船的兩個客人挽回了他對長安不少的好印象,與此同時憋悶盡去的心裡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胡思亂想,今天這兩個豪客男的俊女的俏,且都是氣度不凡,可惜那男的不該是個和尚,要不然兩人站在一起倒還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
隨即他自己都被這念頭給惹笑了,邊搖著頭“罪過罪過”邊跑進了船艙。像這樣的長程客總該帶著去見見船老大的,此刻想必那和尚應該已經見完了。
過去一說,女做男裝的女豪客也沒多說什麽,擺擺手示意他引路,兩人到時正好碰上和尚從船老大的艙室裡出來,正正撞了個臉對臉。
陳白眼見狀正要開口,卻見那和尚腳步猛然一頓,“李商隱,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坐船”
“你要去哪兒?”
“去東都給我二叔上壽,怎麽,無花你是在盤問我?”
原來這兩人是認識的,而且兩人之間似乎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陳白眼能出任漕船的外聯事務,人滑溜腦子也活,當即閉嘴啥也不說了。
“豈敢,豈敢”無花瞅瞅李商隱,轉身回了自己的艙室。進門就見著楊達楊傑馳望著他抿嘴偷笑,當即沒好氣道:“你知道了?”
楊達笑的跟偷雞的黃鼠狼似的,“她要說這是偶遇,你可信?”
柳輕侯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白眼。
楊達見狀愈發笑的歡暢,“這位李工部家的閨閣倒還真是執著,聖僧,你跑不了了”
時間漸長,
柳輕侯在禦史台落下的官場諢號已經傳開,楊達有事兒沒事兒就好以此調侃。
跟他這專職清客鬥閑嘴就從沒贏的時候兒,柳輕侯也不去找虐,顧自走到狹窄的小窗前去看窗外水情。
隨著漕船的開動,此次的巡按淮南之旅也就算正式啟程了。
雖然台中察院鼓勵監察禦史們在巡按地方時采用不亮明身份的暗巡,柳輕侯卻非刻意如此。對於這次的淮南之行,比之於常態化工作的巡訪按查,他更大的心思反倒是在漕運上。
此前從已有的資料卷子上已看過不少關於漕運的記錄,越看越發現以前是把漕運想的簡單了,也正是如此遂萌生了要親自走一趟漕運水路的打算。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看的再多,聽的再多,想的再多終究不如實實在在跟漕船跑一趟來的通透。
主意一定就將此次巡按分成了兩路,吉溫帶著其他的判官、支使走陸路進行常規的觀風及資料收集,自己則是以普通人身份走漕運水路到淮南道治所揚州。
身邊帶著的除了烏七和車太賢外,一並同行的還有楊達及他帶的一個伴當。楊達此行是要到揚州市舶司衙門勾兌,並摸摸海舶行情,為楊家涉足海上絲綢之路打前站。
上次在硤石落水了一遭,事情過去後柳輕侯除了偶爾會想到之外也沒在意,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此番再一上船心裡竟總有些沒著沒落的發飄,總感覺腳底下不穩當,上次大驚怖的落水分明是落下了後遺症。
這就已經夠讓人煩了,沒想到剛剛又劈面撞上個李商隱。
她先是把自己家左右的宅子都給買了,繼而又在這同一艘船上出現。楊達的話看著是調侃,但有一點倒是真說到了心坎兒上,這個李商隱還真是執著。
柳輕侯依窗看著下方被船劈開後翻卷著浪花的渭水,心中暗道,看來這一遭水路怕是輕松不了。
盡管漕船已經不小,這間乾淨卻簡潔到極處的艙室也不算小,但坐了一會兒後還是難免感覺憋悶,柳輕侯索性邀了楊達上甲板。
剛剛走上去,迎面吹來一陣清涼的河風,柳輕侯頓時感覺爽利了不少,穩著步子一步步走到正舉目遠眺的船老大病周處身邊。
船老大剛剛已經見過,其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身量高而瘦,皮膚暗沉色做淡金,似是總帶著一副病容。
看船老大臉上似有憂色,柳輕侯開口問道:“怎麽,有問題?”
“渭水大小無常,流淺沙深,跟這水比起來,漕船有些太大了。說不得就要用纖”
剛才的那次見面只是例行的寒暄,此時見他說到漕運水情,柳輕侯頓時來了興趣,依著記憶中看過的資料道:“我記得前隋文帝時也曾因渭水水勢難以把握,遂於開皇四年命宇文愷以漢代漕渠故道為基礎開挖漕渠,並引渭水以充沛水量,而後至潼關入黃河一路坦途,現今為何不用?”
“你這和尚知道的倒是多”
病周處訝然的看了柳輕侯一眼,“我不知道什麽宇文愷,你說的當是永通渠吧,那渠我曾訪著去看過,早已壅淤的不成樣子,就是小板舟都走不動了,更別說漕船”
“原來如此”柳輕侯點點頭,“周老兄既是親自去探看過,不知那永通渠可還能疏浚?”
“基礎在,有什麽不能?只不過這事朝廷若不出面,誰能乾的了?”
兩人正自說著時,李商隱從下面走了上來。柳輕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她也看了柳輕侯一眼沒說話,自顧自向陳白眼問道:“貴船東主為何諢號叫做‘病周處’?”
陳白眼聞問嘿嘿一笑,“尊客可知道周處?”
李商隱點點頭,柳輕侯對此一話題也感興趣,遂也走了幾步靠近些。
但凡是讀過書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周處的,其人字子隱,吳郡陽羨人氏,乃三國時吳國鄱陽太守周魴之子,典型的官二代同時也是典型的紈絝子弟,少年時好縱情肆欲、任俠使氣為禍鄉裡,以至於被地方百姓與水中惡蛟、山中惡虎並稱為三害。
後來周處幡然醒悟,入山殺虎、入水斬蛟,並拜名士陸機、陸雲兄弟為師折節讀書,吳亡入晉之後出仕於西晉,先後任官新平、廣漢太守直至禦史中丞,最終死於平叛之戰的戰場上,成為一代之名臣。更留下了“周處除三害”及浪子回頭的經典故事。
“尊客既是知道周處之事那就好說了,我家船老大江都人氏,自幼就喜歡戲水,後來十幾郎當歲的時候就在水路上為非作歹,禍害地方”
陳白眼說到這兒,那些正各司其職的船工水手們聞言哈哈大笑,別說他們,就連柳輕侯、李商隱及楊達都沒忍住。一時間整個甲板上歡聲一片氣氛好的很。
陳白眼向病周處擠眉弄眼了一番後繼續說,“他正在揚州江河湖泊間肆意快活的時候,遇上了江都新任縣尉張公,受了張公點化改過自新,張公喜他浪子回頭,能明忠義,又是個天生的病夫黃面皮,一時興起就給取了這麽個諢號”
柳輕侯笑著欲問,旁邊站著的楊達已搶了先,“張公?誰?”
此前一直嬉皮笑臉的陳白眼聞問當即正肅了臉色,就連那些個船工水手們也不再玩笑了,“就是一曲《春江花月夜》遍傳天下,‘吳中四士’之一的張若虛張公”
柳輕侯聽完啞然一笑,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楊達聽完“啪”的擊掌而笑,手指無花道:“爾等可知他的蕭藝可是得過張參軍親傳的,傳的還正是這首《春江花月夜》”
“真的?”
“好巧!”
“這和尚什麽來頭,竟能讓張公親傳蕭藝?”
刹那間滿船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柳輕侯身上,而後落在他手中把玩著的那支看似青翠如竹的尺八長蕭上,就連那船老大也不例外。
柳輕侯嗔怪的橫了楊達一眼,雖怪他多嘴多事,不過倒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畢竟這趟航程太長,能與這些行船的拉近些關系總是有益無害。
“哪兒有親傳蕭藝,不過是給張參軍奉過蕭並在一邊聽他奏過一曲罷了”
“那也是好大的機緣”陳白眼這油滑漢子口中說著竟拱手向江南的方向虛空行了一禮,“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柳輕侯再度感受到了什麽是唐朝的詩,詩的唐朝。與此同時亦替張若虛欣慰,其人雖然一生仕宦坎坷,但有這一首“孤篇橫絕”的《春江花夜月》,有這些糙漢子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崇敬也足堪安慰了。
這時,有船工出言請柳輕侯吹奏一曲,卻被病周處給阻止了,渭水水情不好,還是專心行船才是正經。
漕船一路前行,病周處嫻熟的操舟技藝漸次得以展現,盡管渭水水情不好,但在他的親自駕馭之下,粗苯的漕船恍若有了生命般總能找到最為合適的水道,最終一天行船下來,水道上的許多小些的船隻都掛上了纖繩,漕船卻始終沒用,黃昏時分入泊在沿途一處深水碼頭。
船隻穩穩當當的落帆停定之後,船工水手們不約而同發出一片歡呼,始終緊繃著的病周處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泊處不遠是一座市鎮,柳輕侯陪著楊達上去轉了轉,市鎮太小沒什麽意思,活動活動手腳就想回去時正好碰上一家鐵匠鋪子。
柳輕侯心頭一動,走了進去,隨著他的楊達莫名其妙,“你進鐵匠鋪幹啥?”
“打個東西”柳輕侯隨口回了一句後就與迎上來的老鐵匠細說所要之物,剛說完,楊達扯扯他袖子向外邊指了指。
柳輕侯回頭向外一看就見著李商隱站在街對面,她帶來的健衛正在買著什麽。
“她明顯是隨著你來的,難得她這一片心意,航程也不算近,你老是不與她說話得多別扭?”
柳輕侯聽著沒說什麽。給老鐵匠下了定錢約定明天一早來取後離開鐵匠鋪回了船。
回到船上時天色尚未黑透,船工水手們正將河裡打上來的鮮魚扔進一口碩大的三足釜裡亂燉。
看著這粗放的烹飪方式,柳輕侯愈發慶幸剛才訂製那口炒鍋實是明智之舉,這艘漕船乾淨是乾淨,但指望一幫船工水手糙漢子能整治出什麽美食來顯然是想多了。
在船上吃過中午那頓飯後他就已經意識到這一路上最大的挑戰只怕就在飲食上,長程遠行本就難受,要是再天天吃不好那可就遭大罪了,剛才訂製鐵炒鍋與其說是靈光一閃,不如說是久矣有之的想法被突然激發。
畢竟親自炒幾個菜吃吃是早就有過的念頭了。
等待魚熟的時候李商隱回來了,跟著她一起回來的是諸多店鋪中的夥計,捧著各式各樣日常用的器具,看看那些器具再看看夥計們身上的穿戴,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手捧著的東西必定是店中最為上品的。
這些人流水般上了船,隨後不久貼身長隨車太賢就上來報說李商隱正帶人重新布置他的艙室,並請示該怎麽辦,要不要阻止。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哪……
柳輕侯剛一起身就被楊達扯著坐了回去,“人家一片好心,你是準備跟她吵還是鬧?”
怎麽吵?怎麽鬧?柳輕侯衝著車太賢一擺手,“她既然有錢沒地方花,那就隨她”
不一時,魚燉好了,隨風飄來的味道竟然很香,實是大出柳輕侯預料之外。
這時李商隱也上來了,徑直走到柳輕侯身邊學他的樣子就坐在甲板上,“同船共度,我就認識你這麽一個熟人,搭個伴當吧”
楊達“嗤”的一笑,起身扯著烏七又踢了車太賢一腳後領著他們去了另一處地方,單把這一處留給了兩人。
“這位當就是楊行首家首席清客楊達楊傑馳吧,瞅著是個不錯的人”
柳輕侯直接翻了個白眼兒,“凡與我結交的,還有你不知道的嗎?”
李商隱坦然自若的笑笑,“你若非要問,那還真是沒有”
蒼天呐,大地啊,誰來告訴我遇到這種事,這種女人該怎麽整?
李商隱的健衛送來兩張小幾,丫環自帶食具上前到三足釜裡取來燉好的魚肉,而後一番鋪排,轉眼間小幾上就有了點心果子,新烹製的胡餅,甚至連酒樽都有,酒甌裡倒出來的居然是紅色的葡萄釀,更誇張的是甚至還有冰,雖然沒有雕成小魚形狀,但畢竟是真正的冰啊。
擺好後一揮手丫頭們退去,李商隱順著柳輕侯的目光看了看冰,“市鎮裡有家做冷陶的鋪子藏著些冰,我親自看過了,倒還潔淨能入口。只是此間實在太小,買不得波斯葡萄釀,只有將就著用些河東的,今日走的實在太匆忙了些,沒個準備”
柳輕侯徹底無語,這還說啥呀,吃吧。一口魚湯下肚,居然極為鮮香,魚肉亦是滑嫩可口,隻三兩口就將他的胃口開的通通透透。
尤其是讓車太賢把隨身背著的辣醬送來配上後,那滋味簡直了,一頓飯吃的柳輕侯是酣暢淋漓,可算把中午的份兒給補回來了。
柳輕侯眼見李商隱也學他的樣子用胡餅蘸辣醬,心裡憋著就是不說,想看她被辣後的樣子,結果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商隱除了最初的皺眉之外居然適應的很,後來更是一邊嘴裡哈著一邊還要吃,她是個天生的辣口兒。
除了硤石於老都頭及柳寒光、柳萬洲外,李商隱是到目前為止的第四個。
吃完收拾完,船老大病周處走上前來拱手行了一禮,目的是請他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看著執禮甚恭的病周處以及那些船工們殷切的眼神,柳輕侯實無拒絕的理由。漱口起身看著遠處明月下隱泛波光的渭水,執蕭而奏。
片刻後,一道宛轉的蕭音在明月渭水上嫋嫋而起,柳輕侯看的是皓月下的渭水,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當日醉夢樓中張若虛與許公達琴簫合奏的絲竹和諧,心念至此蕭音中便多了些幽深渺遠的意味。
扶李商隱起身的婢女看著執蕭長身玉立的柳輕侯,尤其是他月色籠罩下的側臉,臉上莫名的暈了暈,低聲道:“狀元郎的蕭真好聽,便是府中號稱樂伎第一的鍾離師怕也不如”
她還要再說時卻被小姐給阻止了,李商隱微微闔目凝神而聽,意甚陶醉。
傳言中無花僧寒微於醉夢樓做樂工時曾親得張若虛指點蕭藝,雖然白天被他矢口否認,但此時聽來卻是真的了。
若非是張參軍親自指點過,這一曲《春江花月夜》又怎會如此動人心神?
一曲終了甲板上久久無聲,良久之後不知何時到了船首處的病周處遠遠的隔空一揖,隱隱間竟頗有些一曲知音的意味。
“難怪張參軍喚他病周處,張參軍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之言,但這船老大倒還真跟其他水上草莽不同,身上還長著幾根雅骨”
李商隱的品評中,不知那個船工率先開口唱起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隨後引來船工水手們競相附和,只不過他們唱的有些怪怪的,俚音既重,調子也低沉的很,其實並不符合《春江花月夜》的意韻。
此時許多歌詩就是民間流行音樂,跟後世人們唱的流行歌曲沒什麽區別。所以縱然沒讀過書的人會唱詩也實屬平常,尤其是這種風靡一時的流行名篇。
李商隱皺著眉頭聽了幾句,“真難聽!”
柳輕侯抬眼去看距離最近處那個船工歌唱時的神情,僅僅片刻之後他便恍然大悟,“情有所感,以歌發之。他們唱的不是《春江花月夜》而是滿腔的思鄉之情,離家一年多不見親人,又怎麽高興的起來?”
李商隱順著柳輕侯的眼神看去,待看清楚那船工的神色後深深歎了口氣,“我聽父親說過漕運的事情。離家數千裡南北奔波,一去一年多的在風浪裡掙命掙扎,稍有不慎便是舟船傾覆再難歸鄉,漕運起徭,實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役。但又不能停,否則長安及關中的糧食就不夠吃”
此時船工水手們的歌聲已經唱到“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歌聲愈見淒涼,竟讓人有些不忍卒聽。
柳輕侯手撫長蕭低聲歎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因是聲音太低李商隱沒有聽見,追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這漕運是該改改了!”柳輕侯的聲音裡驀然多了幾分激昂意氣。
李商隱點頭以應,要開口說話時她的健衛首領走近前來,看了看柳輕侯。
“無妨,有什麽話就直說,他不礙的”
得了李商隱的叮囑後那健衛首領才道:“後面有艘船在跟著我們”
柳輕侯一聽這話心中緊了緊,順著健衛手指的方向卻因天黑什麽也看不清,“你怎麽確定他是跟著我們?有惡意嗎?”
那健衛沒搭理他,只是看著李商隱。
“小心留意,明天再看看”
健衛一點頭後去了,李商隱轉過身來解釋道:“這四人都是幽州邊軍中的捉生將出身,他們的眼力無需懷疑。”
聞言,柳輕侯再度抬眼看了看健衛的背影。捉生將可是大唐邊軍精銳中的最精銳,因需要經常孤身一人潛入敵境探尋消息或是殺人擄口,所以凡是能入選捉生將並最終活下來的無一不是猛人,還得是有勇有謀那種,基本就相當於後世的特種兵。
之所以對捉生將有了解全是拜安祿山所賜,這貨和史思明就都是捉生將的出身,而其發跡的第一步就是因為任捉生將時戰功卓著。一個毫無根基,之前還要靠兼職偷羊賊才能謀生的九姓雜胡要沒點兒真本事豈能躥起的那麽快?
有了這個消息後什麽詩情畫意,思鄉之情都沒了。柳輕侯收起長蕭反身坐了下來。
後面這些人是誰?為什麽要跟著?目的何在?因是信息太少,這些問題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