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看不得勝春娘子在這裡泡小鮮肉,時間、地點都實在不合適。咳嗽一聲後直接把此前那份箭書拍在了兩人之間,“說說吧,這是怎麽回事兒?”
柳寒光瞥了一眼,一聲冷哼後冷冷而笑。
勝春娘子則是臉上失了血色,也不理會柳輕侯,急促的向柳寒光解釋,“光郎,我阿耶對你們有些誤會所以才會……這事兒我真不知道,一得到消息後即刻就領人來救你,光郎,我……你要信我啊”
以前那麽糙個女漢子愣生生彎成這樣,柳輕侯卻沒心思看好戲,臉上神情雖沒什麽變化,心中卻是急轉著念頭。
勝春娘子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剛才解釋的話裡已經透露出足夠多的信息。雖還不知道柳寒光怎麽就投了花果山,但至少可以知道五先生對他極為忌憚,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安排。
五先生必定是給柳寒光安排了來漕船襲殺的任務,卻又搶先一步先給漕船通知,這簡直就是教科書版的借刀殺人計,非常符合五先生行事的品位與習慣。
“你真不知道我在漕船上?”
柳寒光聞問,傲然仰頭,那神情不屑的很。但也就是他這看著特別特別招人恨的神情讓柳輕侯確定他的確是不知道。
盡管柳寒光此前的表現已經說明一切,但此刻再度確認後柳輕侯心裡依舊是舒服了不少,如果柳寒光真要殺他,死不死的先兩說,必定會讓他非常非常傷心。
將目光移向勝春娘子,“你呢?”
勝春娘子根本就不搭理他。
柳輕侯見狀也不以為意,扭過頭就去找柳寒光,“難倒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要殺我?你真想看我死不成?我要死了你到哪兒弄辣醬去?”
接連三問敲打在柳寒光身上,最終換回的是他向勝春娘子的一問,“誰要殺他,你爹知不知道他在船上?”
或許是也知道這一問太關緊,或許是他真的很在乎柳輕侯的生死,高冷貨問完還補了一句,“你若騙我,以後休想我再信你”
對於柳寒光來說一次說這麽多話真是太難得了,難得到柳輕侯都忍不住走到他身邊使勁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
柳寒光身子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躲開。
勝春娘子看著柳寒光牙齒咬了又咬,直咬的咯吱咯吱作響後才總算是開了口,“接任務時隻說要殺漕船上一個是監察禦史的狗官,誰知道他在船上?”
柳輕侯心頭如遭重錘,“誰給的任務?”
他問的是柳寒光,柳寒光複又去問勝春娘子。
勝春娘子咬牙切齒的看著柳輕侯,真恨不能一刀當即捅死了他,但在柳寒光的注視下最終還是跟剛才一樣開了口,“那人我從未見過,隻約略知道是硤石縣中一個從縣衙退職的老頭兒,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
又是硤石,又是老頭兒!
柳輕侯按捺住心底的波濤不再糾纏勝春娘子,改而向柳寒光道:“別再回去了,跟我走吧”
話剛說完,刀光一閃,勝春娘子的解刀已如匹練般向他脖子刺來。
刀在柳輕侯面前一步處停住,執刀的手緊緊握在柳寒光手中。
“走!”
柳寒光拉著勝春娘子就這麽走了,他用行動直接給出了回答。
柳輕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向著兩人的背影悠悠道:“這個女人對你是一片真心實意,好好珍惜吧。想吃辣醬了就自己回來拿,反正你也知道收在那兒。另外……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死了,千萬別讓我知道”
勝春娘子回頭怒目而視,卻被柳寒光一扯著走了。
因為太過刺激而顯得份外漫長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病周處及手下含淚鑿沉了漕船。一行人循6路走了大半天終於找到距離最近的村子,並在第二天重回官道,找到了距離最近的驛站。真到驛站後算算距離,柳輕侯索性放棄了借由驛傳送信的打算,改由烏七買馬親自送信回京,並一再叮囑其務必親自送到裴耀卿手上。
烏七前腳走,柳輕侯後腳就動身趕往硤石,為趕度他隻帶了一個健衛護送,病周處等人則跟著李商隱在後面慢慢趕上來。
李商隱的特質在這一刻顯露無疑,知道柳輕侯是有大事,她沒有半點癡纏猶豫的就接下了這一大攤子事,使得柳輕侯走的毫無後顧之憂。
柳輕侯走的很快。當他到達硤石時滿臉塵土,並刻意改換了僧衣的裝束,就連頭上也戴了遮蓋寸的襆頭。
年余不見,身為一縣之尊且已年近三旬的王昌齡看著沉穩了許多,但饒是如此他仍是被柳輕侯的樣子嚇了一跳,“無花,你這是……”
“有事稍後再說,先備茶湯飯食,對了,隨我同來的伴當務必要照顧好”
狼吞虎咽吃飯的同時,柳輕侯向王昌齡道明了來意。僅僅半個時辰之後他就拿到了想看的資料,而後一頭扎進王昌齡後宅中的書房。
不把這個藏身於硤石的這個家夥揪出來,就如芒刺在背,基本的安全都沒有還能幹什麽?
硤石畢竟只是陝州轄下的一個縣,退職人員並不算多,再從不多的退職人員中找出最有可能做出此事的人也說不上難,畢竟這種勾連多方的事情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都能做的。
看資料梳理的過程甚至比想象中費時更少, 最終當最大的可能性集中到一個人身上時,柳輕侯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盡管開始初翻資料時心中似乎隱隱就有了預感,但他真的不想看到當下這個結果,不想看到“他”就是他。
但世間事不如意者常十有八九,如之奈何!
時隔一年多後,柳輕侯再度敲響了硤石城中那座小院的門戶,上次來時還是為了辭行。
“吱呀”聲中,門開了。開門的是個身穿素淨衣裳的中年婦人,她分明還認得柳輕侯,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後臉上就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你回來了?”
“回來了”柳輕侯口中說著,隨手已將伴手禮遞了過去,邊隨著婦人往裡走邊問:“老都頭呢?”
“他困了,上榻休憩一會兒,現在也該醒了。你說你,來就來嘛,還帶這麽些東西幹啥?都是南貨,可不便宜。人老了,每個白天裡總要眯兩回,晚上正經睡覺的時候反倒睡不著了”
“老都頭今天又去打魚了?”
“他呀,哪天不都得到大河邊走走?行了,就坐這吧。瞅瞅,今天新打下的金絲大鯉魚,我去看看,喊他親自來收拾”
素淨婦人口中說著去了,柳輕侯坐下來看看小院兒依舊是去年的樣子,背靠三門山,面朝大河,抬眼就能清清楚楚看到三門砥柱峰以及從神門、鬼門、人門進出的大船。
“是個好地方啊”柳輕侯喃喃自語聲中,須皆白的余老都頭從另一邊的屋子裡走了出來,邊打著呵欠邊穿著外邊的大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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