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回戲場的路上到處都是人,跑來看熱鬧的太多了,這也是馬車難以前行的原因。戲場裡面因為撤走了一半的座位顯得空曠了許多,九丫頭正指揮著雜役往裡面布置花草,這同樣是柳輕候從後世借鑒的經驗。
看見他回來,九丫頭遠遠招了招手,柳輕候當即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去了,樣子非常的狗腿。
自打上次說要搬走之後,這小丫頭見他就沒個好臉色,沒辦法呀,柳輕候只能主動討好她唄,態度不端正不行。
“今天的票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賣完了,不少人這幾天天天都來還沒買著票,他們多是端著別人飯碗的下人,也為難。常先生的意思是從明天開始每天下午加演一場,這樣就能多出三百張票來”
“常先生呢?對於加演,演員們有什麽想法?”
“演員”二字是柳輕候第一個叫出來的名詞,慢慢的大家就都習慣了,也跟著這麽說,“演一場就一個時辰,整個白天都閑著怎麽行?加演就能加錢,這對大家都好”
“嗯,這裡面擺些花草還真是好看多了,也清爽”,九娘子邊說,邊招呼雜役去拿抹布,務必要把花草的每一片葉子都擦的乾乾淨淨的。
她一邊說一邊走動,柳輕候就跟在她屁股後面,“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加吧,不過票價絕不能降,此外一旦發現票開始不好賣的時候,加場要馬上取消。常先生呢?”
九娘子點點頭,“常先生去倉房了。剛才劉七過來說咱們之前準備的那些酒水和小食快要見底兒了,需要馬上補充。嘖嘖,賣的真快”
對此,柳輕候一點都不意外,後世電影院收入中佔據極大比例的就是酒水和零食,眼下這小戲其實就是唐朝版的真人電影。
“這次再進貨的時候不怕貴,但東西一定要好,尤其是那些小食,不僅得好吃,還必須得好看。找著合適的就定下來長期供貨,一則是在一家買的量大能再壓壓價錢,再則東西好壞更容易掌控。此外,這個事兒得你來做,常先生得空出來排練新戲了,而且得把風聲放出去,得讓來看戲的知道咱們在準備出新戲”
“行了行了,你說的這些大姐早就告訴過我,看你現在的樣子滿嘴都是錢,哪兒有一點像書生?”,九娘子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模樣,“你到藍田的事情辦好了?”
這可是九娘子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啊,難得。柳輕候點著頭的同時很狗腿的問了一句,“今天有啥高興事兒啊?”
“你正式進學了還不值得高興嗎?”
柳輕候沒接腔,因為把不準九娘子這句話的正反。
花草布置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九娘子脆脆聲的拍了拍手,轉身從袖子裡掏出一把鑰匙笑吟吟道:“你的房子賃好了,走,我帶你看看去”
不對勁,柳輕候感受到強烈的不對勁。房子賃好可就是要搬出去的,她怎麽還會這麽高興?這跟她前幾天的表現差別太大了,別不是有什麽問題吧?
很快柳輕候就知道原因了,的確是有問題,不過問題不在九娘子而是在房子——蕭大娘子替他賃下的房子距離太近了。
平康坊所在的位置北接崇仁坊,西鄰務本坊,東邊挨著東市,南邊則是宣陽坊。
租來的房子就在緊貼著平康坊的宣陽坊裡,從醉夢樓過來方便的很,雖然比他以前住後花園是遠了些,但遠的也不過就兩碗湯的路程,兩邊往來甚至連車都用不上,有攔車叫車的功夫人都到了。
難怪難怪啊!
租賃的房子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兒,單獨開門,進門先就是一堵屏風牆,牆後一正兩廂的三排房子圍著一個極大的院子。院子裡種著桂花、梅花等各式花木,長的鬱鬱蔥蔥,極是養眼。
這不就是後世超級土豪們必備的炫富神器四合院嘛,柳輕候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處房子。
看看那黛瓦白牆,看看那敞亮的晚上能坐下來看星空的院子,看看院子中那株至少幾十年的桂花樹,再看看院角處鬱鬱蔥蔥的修竹及梅花樹,還有養著芙蓉和小魚嬉戲的大花缸,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美!
下接地上觀天,興致來了院子裡面跑三圈,這特麽才叫房子,而不是那貴的要死的籠子。柳輕候興致盎然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時候,九娘子跟小麻雀一樣在旁邊嘰嘰喳喳的介紹。
這處房子是從一整套多進院落中隔出來的臨街一進,原房主這麽改房子的目的就是衝著租賃,衝著進京趕考的舉子們來的。
宣陽坊既臨著東市,距離皇城又只有一坊之隔,區位優勢非常明顯,無論是購物還是辦事都極方便,實是家境殷實的貢生們備考地的佳選。
看完院子再看房,正房三間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中間以花廳隔開,房屋潔淨寬敞,采光通風都沒毛病,需用的器具也很齊全,就連榻上的鋪蓋都已安置好,當真是拎包就能入住。
柳輕候滿意的歎息了一聲,這房子對於他而言,唯一缺的就是一條網線,一台電腦了。
滿意是滿意了,但問題也隨之而來,“房子好是好,但我現在租不起啊”
“大姐已經交了一年的賃錢”
柳輕候如釋重負,“好,以現在的樣子看戲場是能賺錢的,能拿到錢我就還給大娘子”
本來是很正常的一句話,九娘卻不高興了,嘰嘰喳喳的嘴也不說了,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沒了。搞的柳輕候莫名其妙,這丫頭怎麽突然就變幻莫測起來了呢。
看了新房子後柳輕候就再也不願意跟常建個老爺們住一屋了,別扭死了都。也不顧著天色已晚,連夜就從醉夢樓搬了過來。一並搬過來的還有常建,畢竟院子這麽大,一個人住著既浪費又太冷清,再則常建多少也算個名士,老住在青樓也不是個事兒。
第二天早晨柳輕候是在一片鳥語聲中醒來的,這讓他的心情非常好,當他起來時常建早已起身,正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讀書,看到他後放下書卷笑說了一句,“這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柳輕候作勢扯了扯衣服,向常建躬身一禮,“晚進藍田縣學柳輕候拜見常兄,還請常兄在學問一道上有以教我”
常建一愣,隨即高高挑起下巴,“欲我有以教你,先把臉洗了再說”
兩人對視皆大笑。常建慢慢從第二次科考失利中走出來了,這實在是件好事。
洗漱完開始吃飯,飯食是醉夢樓小廝裝在食盒裡送過來的,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自然說起了小戲的事情,話題集中在新戲上。
新戲是《白蛇傳》的第二集,柳輕候負責出故事,常建則負責把故事轉化為劇本文字,他的文字駕馭能力實是柳輕候拍馬也趕不上的。經典故事加經典文筆,想想都讓人期待啊。
常建每天上午的時間要清閑些,也不用去戲場。兩人吃完早飯,他自去廂房中的書房寫劇本,柳輕候則回到上房的書房完成王縉指定的讀書功課。
人剛剛坐下來,外邊大門處就傳來叩門聲,柳輕候有些心煩的放下王維筆記走出正房,卻見常建已經到了大門口,遂就站在正房簷下等候。
常建很快就從照壁後面繞了過來,“無花,找你的”,說話時聲音有些怪,眼神兒也有些怪。
常建說完就回了屋,跟在他身後從照壁繞過來的卻是花尋芳。這人來的才叫個莫名其妙,難怪常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