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了大半夜,柳輕候給常建回了一封長信,裡面詳說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要求。為怕常建不好理解,還特地給他建議了范本——咱就別看什麽儒家經典了,咱要的是唐傳奇那樣的東西。
要的是龍女落難,趕考士子相救,然後妖妖大戰,人妖之戀這些夠離奇,夠市井,夠八卦,夠爆點的東西。
有這些才有票房啊,好吧,常兄,其實我要的就是票房。當然這句話柳輕候是很想寫,但最終也沒敢寫,他怕常建跟他翻臉,甚至是割袍斷義。
而後雙方便書信往還,信使自然就是九娘,小丫頭不僅絲毫不以為苦,反而跑的屁顛兒屁顛兒的不亦樂乎。
“送到了。常先生看完後讓我跟你說,他已經明白了,讓你安心過年,年後會給你個滿意的故事。至於你邀他到漏春寺過年,他說事情還多就不去了,讓我代為致謝”
“同在一個城裡有啥事不能當面說,真是……對了,讓你送的錢他總該不會也拒了吧?”
九娘嘻嘻一笑,“你給的五貫錢我趁他看信的時候塞在榻上被子裡了,沒準兒現在都還不知道呢,怎麽拒?”
“這就好,這位常兄啊啥都好,就是有些太清高”
“讀書人可不就得清高嘛”九娘這一句懟的是天經地義,不過片刻後又期期艾艾道:“無花,我……我也想到漏春寺過年,我還沒在佛寺裡過過年呢?”
“只要大娘子同意,我又有什麽不答應的。不過我可提前跟你說清楚,漏春寺裡可是簡陋的很,你去了別哭鼻子才成”
“放心吧”小丫頭話沒說完就躥出去找蕭大娘子了。
年關將近,過年歷來就是最大的事兒,李叔夜前一天已經走了。當晚柳輕候難得清閑了一回,早早上床睡了個好覺。
原想著第二天就能回,結果逛東市買東西花的時間太長,耽擱著直到第三天才成行,而這一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
九娘終究還是跟他一起了,把個蕭大娘子磨的半死也氣的半死,送行時一邊罵她沒良心,一邊惡狠狠威脅柳輕候要是他敢怎麽樣,那她就怎麽怎麽樣,而她怎麽怎麽樣的方式全都是往下三路招呼的,隻讓柳輕候聽著就感覺不寒而栗。
這趟回去一共雇了三輛馬趕腳,裡面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吃的用的,花費著實不少。
柳輕候看著是既高興又犯愁,高興的是這個年也算過得了,好好給無色改善改善生活。愁的是原來尼瑪大唐的錢也不禁花,後面還想做那麽多事呢,沒錢難辦哪。
在九娘一路的興奮中,馬車到了漏春寺。當無色看到跟著柳輕候一起回來的九娘時,暴凸出來的倆眼珠子好懸掉在地上,而後這貨居然紅了臉楞在那裡好長時間沒說出話來。
再然後就是那三車東西嚴重的刺激了無色。
最初幫忙卸東西時他很高興,臉上的喜色繃都繃不住,但等他知道這麽多東西都是柳輕候自己花錢買的之後,背著九娘對柳輕候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就在九娘進出出來這短短的功夫裡,狂扇了柳輕候三個後脖梗子,外加踹了一腳屁股。
看他眼睛已經泛紅的樣子,這要不是有九娘在,自帶的自來水管子一準兒早就開噴了。
搬完東西之後是收拾打掃,然後再重新布置東西,後兩項全是九娘指揮著無色和柳輕候乾的。話說九娘接掌漏春寺內務大權的過程真是潤物無聲而又堅定不移,等一切收拾完,天色已近黃昏,
漏春寺也終於真正算是個能住人的地方了。 當晚的飯是九娘和無色一起做的,其間無色有喊柳輕候過去幫忙燒火,卻被九娘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無花是讀書人哪,讀書人怎麽能進廚房做飯呢?”
這句話噎的無色直翻白眼,不過白眼兒還沒翻完,當看到九娘做一頓晚飯都要用那麽多東西時,無色大都寺臉就抽成了包子,想翻都翻不成了。
柳輕候就笑眯眯的蹲在廚房門口,看著九娘每多用一樣材料無色就嘴角一抽,放油一抽,放鹽再一抽,眼睛上兩條毛蟲隨之就像遭了電擊般痙攣扭曲的樣子,哎呀,那場景,無色小小一張臉上表情變幻之豐富,簡直就是唐朝版的《憨豆先生》看著過癮死了。
吃飯時,看著豐盛的菜色,無色歎一口氣後忍不住又歎一口,再歎一口。弄的九娘莫名所以,柳輕候火冒三丈,“看你瘦的那鬼樣子,還不趕緊吃,多吃點好好補補,嘴閉上,吃”
無色吃了幾口,而後嗖的起身跑了,很快外面隱隱傳來了誦經聲。這是嫌棄晚上太奢靡浪費,在誦經懺悔恕罪。
一言不合就念經,一言不合就念經,我靠,我靠靠,我靠靠靠啊,攤上這麽個二貨師兄,柳輕候簡直想死。心裡狂念師父啊你在西天有靈,把這妖孽收到身邊服侍吧。
“做晚課,師兄這是在做晚課”柳輕候向九娘解釋時連自己都覺得好假。
等了一會兒無色念完經回來了,眼睛上的蟲蟲斜飛向九娘歉意的一笑後蟲蟲立即倒豎怒瞪了柳輕候一眼,而後開吃。
因有九娘在,無色好歹沒用刨的,但吃飯的速度那是真快啊,而且透著股苦大仇深的悲壯,柳輕候歎口氣,“九娘,後面再做飯少弄點,夠吃就行,咱們畢竟是在佛寺裡,不好太奢”
無色聞言包著一嘴的菜連連點頭不已,看著柳輕候的眼神裡有說不盡的欣慰。
九娘答應的脆生生的“哦!這是第一頓哪,而且看著無色師兄這麽瘦的, 無花你說的不錯,可是得好好補補。行,我知道了,後面每頓少做些”
柳輕候見無色眼眶子唰的又紅了,當即給他夾了一大筷子菜過去,“吃!”
無色埋頭下去,只是速度慢了好多。至此,柳輕候欣慰的笑了,尼瑪,這可終於有個正常吃飯的樣子了,不容易啊。
吃完飯三人齊動手收了碗筷,無色要洗碗卻被九娘強行推了出來,走到柳輕候身邊咂摸咂摸嘴,“心善,人也勤快,還知道心疼人,女人的確是個好女人,只是師弟,咱……咱是和尚啊”
柳輕候冷冷一笑就給懟回去了,“才多大點兒的小丫頭,你可真敢想。好個和尚,度牒拿來我看看”
一說到度牒無色當即啞火。
收拾完,三人守著個火盆閑聊天,無色盯著柳輕候深情回憶了過去那一年黃糜子臭酸菜的日子,結果柳輕候卻沒有半點憶苦思甜不忘本的覺悟,反把小丫頭給招惹哭了。
聽他們聊完這個,柳輕候邊攏著火邊隨口問了一句以前就想問後來又忘了的問題,“無色,分明你是師兄,為什麽廟裡的首座卻是我?”
“師父是個偏心眼兒”無色雖然嘟囔的很小聲柳輕候還是聽見了。誒,咱吃瓜群眾就喜歡這樣不正經的爆料,“說說,仔細說說”
九娘也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催著無色快說。
“說就說,反正我也不是妄語”無色把坐著的胡凳挪開,往地上一蹲就開始憶苦了,看來這些年還真是把孩子憋屈夠嗆,“無花你也該記得,其實咱們廟裡以前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