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是一個魔女。”

　　在聽到這句話時，白夜捕捉到了冰焰眼中一縱即逝的落寞，從指尖釋放的火焰是她僅剩的力量，在救下了藍妮與小男孩後，沒有得到任何的讚美與感謝。

　　人們依舊對她無比恐懼，白夜知道這種觀念是無法輕易更改的，人們很難在先入為主的觀念下重新推翻原有的認知，這種教化必須要慢慢來，層層遞進。

　　透過狹窄的高窗可以看到落日的余暉散落下來，經過窗戶形成一條條暗紅色的紋路，風雪依舊呼嘯，不過在這個房間裡卻完全感受不到那份寒冷。

　　白夜合上手中的書籍，回頭看向埋在柔軟天鵝絨被窩裡的少女，她雙眼緊閉，嘴唇微微發白，顯然還沒從脫力中恢復過來。

　　他花了幾個小時解決了狩獵場的問題，然後又去看了看醫療室的情況，所幸囚犯親人中有懂得醫術的人，配合藍妮一起總算是把幾個能救的傷員都救回來了，這邊沒有他什麽事情，白夜便抱著冰焰來到了城堡裡最奢華的地方——監獄長的房間。

　　他也是在桌上看見的這本日記，凱特沒有將它帶走，甚至還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某種意義上說應該就是留給白夜的。

　　扉頁上寫著一句比較中二的話——黑夜讓我們一無所有。

　　凱特的字跡非常工整，在日記的後半段才逐漸凌亂了起來，前後對比可以肯定在某個時期他的心境產生了非常大的變化。

　　不出所料，裡面記載的主要都是監獄內部的一些事宜，大多沒有什麽價值，其中也提及了獸奴的豢養方法。想要培養出這麽一個強大、沒有自主意識的人性野獸，光靠精神摧殘和心理壓迫也遠遠不夠。

　　狂化藥劑。白夜拿起書桌上的透明試管，裡面裝著紅黑色的不知名液體，凱特如此稱呼它，只要幾滴就可以讓一個正常人喪失理智，嗜血無比。

　　日夜服用一周左右，加上之前的精神摧殘和心理壓迫，一個獸奴就基本成型了。這管藥劑來自於對面的雪山，凱特在那邊散步時無意間收集到的。

　　這就十分耐人尋味了，從雪山腳流淌出的神秘液體，白夜嘗試過使用芯片分析，遺憾的是芯片提示成分未知，無法分析。

　　這讓白夜不自覺的思考了下芯片的問題，這個不知為何出現在他腦子裡的芯片，一共有兩次分析失敗——零和狂化藥劑。其他的他倒是沒有嘗試過，不過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感覺。

　　芯片的分析功能是有缺陷的，或者說白夜沒有意識到，它很可能是一個超級計算機，但並不代表著擁有自己創生知識的能力。芯片有強悍的分析計算能力，不過依據的知識庫卻是他的大腦以及儲存在裡面的東西。

　　譬如這管狂化藥劑，裡面的成分未知，因此芯片就難以計算分析。

　　“所以豐富知識庫才是關鍵，只有擁有了足夠的庫存，芯片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白夜將狂化藥劑放到衣服裡，又翻開了日記，凱特情緒的變化是從那幾頁開始的。

　　當“惡魔”二字被首次提及時，他的精神狀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字裡行間都是濃濃的懼意，他將狂化藥劑稱為惡魔的鮮血，能夠腐蝕人的身體與意志。

　　惡魔是什麽東西?他沒有明說。描述的詞句也是含糊不清，似乎是一種生物，但和白夜認知中的惡魔又完全不同。來自地獄，來自冥界，來自黑暗，擁有無限力量和恐懼之意的生物。

　　但從日記看，白夜覺得這像是一個犯中二病的孩子寫的幻想產物，不過想到凱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海瑟鎮，這裡面記載的惡魔多半是存在的。

　　惡魔是什麽，惡魔在哪裡?這些答案都找不到，凱特把日記留給自己卻很可能是想告訴他這個訊息，惡魔是存在的。

　　再度合上日記，白夜只能把裡面的內容儲存到芯片裡等日後再分析，可以肯定的是狂化藥劑對於體質提升的效果甚至要好過黑龍藥劑，可惜副作用極大。通過芯片分析，這些獸奴的三項數值都能達到2.3左右，他們大部分都曾是普通人，這種增幅強度堪稱可怕。

　　只是小半管就能讓一個正常人蛻化成嗜血無比的獸奴，這如果真的是某種生物的血液，那生物該多麽可怕，至少他已知的黯雅大陸裡是不存在的。

　　黯雅大陸是人族的領土，當然也有少數的異族，不過它們基本都處於隱世狀態，很少出現，這裡遍布著各種人類勢力，而人族的血液根本沒可能達到這種效果。

　　這些事情只會越想越煩，白夜起身，現在的他需要做的是帶炮彈回格林小鎮，順利解決了這次的雪崩，然後回酒館好好睡上一覺。

　　白夜打開房門，正好和匆忙跑來的藍妮撞到了一起，她捂住額頭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正想要去找你呢。”白夜指了指床上還躺著的冰焰說道，“我要盡快帶著炮彈回去，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零他們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我也正要和你說這件事情呢。”藍妮揉了揉腦袋，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讓她有些疲乏，“萊利幫你裝好了三箱炮彈，那應該足夠我們轟擊七個雪崩點了。他帶著人等在門口，隨時可以出發。”

　　白夜微微一笑，帶著藍妮來果然沒錯，在細節上她永遠考慮得非常周到，明天就是第三天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幫我照顧好冰焰，城堡這邊就交給你了，沒有人在很可能會亂套。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讓冰焰幫你解決，等我回來。”白夜拍了拍她的腦袋，海瑟鎮還需要一個人留守，冰焰的話極有可能與其他平民起衝突，被成為“天使”的藍妮是個不錯的人選。

　　“可是白夜少爺，格林小鎮那邊需要我......”聽到白夜要將自己留在這裡，藍妮瞬間感到萬分慌亂。

　　“可他們更需要你。”白夜打斷了她的話，看著藍妮認真地說道，“這裡不僅有傷員，還有一群心靈受到過創傷的人，他們都需要你在身邊。”

　　“幫我跟冰焰說一聲晚安吧。”白夜裹緊衣服，朝著外面快速跑去，希望零那邊順利完成，這樣不出意外，不需要十天他們就可以把堆麻煩都給解決了。

　　白夜一路小跑到城堡大門口， 途徑智慧女神雕像是多看了幾眼，這位全大陸信奉的女神有著各種傳說，希望她今後能好好保護這個可憐的地方吧。

　　“白夜殿下來了。”萊利看到門口的人影，立即指揮其他人扛起鐵箱，三個鐵箱裡裝著十五枚炮彈，每一個需要兩名壯漢一前一後抬起，分量極重。

　　“白夜殿下，現在就出發麽?”萊利穿著大衣抬頭望了望天空，此刻已經是落日的尾巴，再過不久世界就要陷入黑暗中，那時要通過吊橋會十分危險。

　　“我們走。”白夜點頭，他估算著可以在日落結束前通過吊橋，一行八人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裡。

　　白夜和萊利走在最後，幫忙抬鐵箱的是其他囚犯，他們的家人都曾受到過藍妮的救治，這一次也是自告奮勇來幫白夜的。

　　“我在城堡裡留了朋友，殿下放心。”萊利走在白夜半個身位後低聲說道，“這幾人中也有懂火炮工藝的，希望能幫上殿下的忙。”

　　白夜有些驚訝地看了萊利一眼，這個被凱特欺侮到極致的老兵比自己想象的要精明許多，能在凱特的折磨中保持理智，確實不是一般人。

　　“說起格林小鎮，我記得三年前那個肥婆鎮長特意來過海瑟監獄。”萊利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沉思了片刻後說道，“她花了大量金幣從凱特這裡買走了許多糧食，據說瞬間少了四分之一的家族積蓄。當初我也被派去搬運糧食，因此記憶猶新。”

　　“三年前啊......”這個消息倒是不錯，白夜嘴角微微抿起，那他之前猜測的事情很可能是真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