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肉食奴隸麽?”赫爾的聲音忽然變冷，一旁大口咀嚼的兩個家夥也放慢了動作抬頭看了眼她。

　白夜搖搖頭。

　“所謂的肉食奴隸，便是將奴隸籍的生物當作食物來販賣，只要有合適的顧客，這些肉食奴隸就會被當場宰殺，被烹飪後吃掉。只要你能出的起價錢，宰殺方式、烹飪方式都可以按照你的興趣來，在某一階段時，一些貴族圈子裡特別流行吃各種肉食奴隸。”

　赫爾身體微微顫抖，顯然無法原諒這種非人道的行為。

　連白夜也大吃了一驚，和傳聞中的魔女惡行比起來，這種行為更加惡劣吧！奴隸籍是相對平民籍和貴族而定的身份，動物自然不會被冠上這種稱謂——只有同為智慧生物，才會可能被抓來當作奴隸。

　白夜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了看吃的正香的兩隻冰狼，赫爾默默點了點頭。

　“當時我見到她們兩個小家夥，她們正被綁起來打算下鍋油炸。那群興奮的食客竟然要求整隻油炸，我、我當時就氣瘋了！腦海一下子被放空，當我再醒過來時，我才發現整個酒館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

　赫爾歎了口氣，用手微微抱緊身體，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揮之不去，對於一個曾是貴族的小姐來說確實殘酷了些。白夜可以想象看著滿地的斷肢殘骸，她的精神會多麽崩潰。

　“不過那些家夥死有余辜！我救下芬裡厄她們才發現，兩個小家夥被下了足以麻翻十頭牛的麻藥劑量，難怪英勇好戰的冰狼會被區區人類抓住。如果你了解冰狼一族就該知道，她們和那些半吊子亞人族不同。這是真正來自無盡海域另一端大陸上的強大種族！”

　赫爾揚起頭，冷冷說道:“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麽會變成魔女，還流浪到了黯雅大陸，但那種同源的氣息不會有錯，我確信她們和我是一樣的種族，我放火燒了酒館，從那以後我們便開始在大陸上流浪了。在踏上新的路後，我就想著，總有一天我要殺到父親的面前，然後親口問他當初為什麽要把我殺死。”

　“這些該死的人類就那麽恐懼魔女麽?我們從未做過什麽傷害人的事情，但所有人看到我們都恐懼、害怕，想要殺死我們！難道就是因為我們和你們是不同的?”赫爾忽然變得有些激動，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然後低聲道歉說，“抱歉，我、我不是說你，我......”

　“其實在我的眼中，你們依舊是和我一樣的人類，只是稍微有些不同罷了。”白夜伸出手想要握住赫爾的手，後者卻下意識的縮到了馬車的角落處，讓他的手落了空。

　看來這些事情還得從頭慢慢來啊。白夜能體會到過去對她們造成的傷害，要想一下子撫平這些傷口還是太難了，就好像要瞬間轉變所有人對她們的看法一樣不切實際。

　不過至少她們不排斥自己不是麽，這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那之後呢，你們三人就一直過著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我記得你說過惡靈之眼還有幾名成員，她們呢?”白夜自然的收回手繼續問道。

　赫爾歎了口氣，然後幽幽說道:“後來我們在流浪中陸續遇到過不少姐妹，一開始大家都想著要團結一致，可事實證明我們還是太天真了，我們低估了其他種族對我們的惡意，本已經發展起來的小團體瞬間四分五裂。我們內部意見不合，外部還存在著各種危險和未知，姐妹們四處分散了，跟隨我的一共有五個妹妹。”

　“不過她、她們的能力不適合戰鬥，這一次危險的行動就沒讓她們參加。”赫爾紅著臉低下了頭，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等著父親的責罰，“你、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原來我們的實際戰力就只有我們三人。”

　“不，這挺讓我驚喜的，原來確實還有一些非戰鬥系的魔女。你們魔女之間也有過聯系和交流啊，雖然結果並不那麽好，但我能感受到你想讓大家變得更好的想法，我很佩服你，真的。”白夜感覺這一次救下赫爾她們實在給自己帶來了不少驚喜，這可是對魔女信息收集的一次裡程碑式突破啊。

　“謝謝你。其實在黑、白她們離開時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我當初的想法是帶著大家前往無盡海域的對面。”赫爾眼中泛起光芒，顯然受到白夜的鼓舞讓她很欣慰，“是不是覺得這太異想天開了?我們不知道無盡海域究竟有多麽寬廣，聽說海洋中有著數不清的島嶼和神秘遺跡，環境惡劣，天氣變幻莫測。我只是覺得通過那裡，可以去往另一片大陸，沒有貴族，沒有滿滿的惡意，也許在那裡可以建立起一片家園。”

　“可是我聽說魔女的惡名早在所有大陸都盛傳了。”

　“但那畢竟只是傳聞！”赫爾差點站起來，臉色通紅的反駁著，“比起這裡，我覺得未知的地方才有真正的未來！當初的姐妹們大部分來自普通家庭，不是平民就是奴隸，我學習所得的領導力與統率力得到了用武之地，我比她們所有人加起來知道的都要多，見過的也多，大家都信任著我，如果不是後來......”

　她還沒說完，一陣突兀的敲門聲打斷了赫爾的話。

　“殿下，已經到了您所說的地方。”老車夫聲音厚重。

　“下車吧，有什麽事回到酒館可以再說。”白夜拍了拍赫爾的肩膀，這一次她只是稍微顫抖了下，沒有躲開。

　四人從馬車裡走出，寒冷的雪與風瞬間給習慣了溫暖的他們重重一拳，白夜甚至冒出鑽回馬車的念頭。

　“嗷嗚~~”斯庫爾像一隻八腳怪緊緊貼著白夜，小腦袋恨不得塞進他溫暖的衣服裡。

　“好了，你先回去吧。”白夜招呼著讓老車夫駕著馬車回公爵府，他們目送著馬車離去，直到確認馬車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風雪裡後，白夜才招呼著赫爾她們跟上自己。

　四人輾轉數次，白夜熟練的在貧民窟裡不斷繞著彎路，不少流浪漢看到這幾名穿著暴露的少女時紛紛想要撲過來，不過在看清芬裡厄手裡的重劍時一個個又安穩的躺了回去。

　開什麽玩笑，這種重劍砸下來，他們那種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會一下子就散架吧。再加上怎麽看都是一名貴族少爺的白夜，他們下意識將這四人看作是無聊少爺帶著女仆們來貧民窟玩惡趣味遊戲。

　在大概周轉了十幾圈後，白夜才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赫爾聰慧的反應過來，略顯驚訝的問道:“你居然連自己的車夫都騙?”

　“有什麽問題麽?你當初和一群魔女在一起時，難道內部就是一片和諧的?萬一有什麽內奸才是最煩的事情吧，不用你說，我都能猜到當初你們的龐大組織解體一定和幾個內奸脫不開關系。”白夜緩緩閉上眼睛，時間差不多了，只要到零點，零就會在這裡開啟次元之門。

　還好有芯片在，看到赫爾她們還對自己會如此熟悉貧民窟感到不可思議與敬佩，就讓她們這麽小小崇拜一下自己吧。

　赫爾沉默了，白夜說的沒錯，當初除了外部的種種原因，最後導致大家失散的更多的是因為那幾個家夥！

　“嗯?出來了。”白夜睜開雙眼，一扇深紫色的大門在他們眼前緩緩顯現，最上方刻著“自由者酒館”幾個大字，不過在深夜微亮的光芒下那幾個字跡竟然緩緩變形成了“魔女酒館”！

　“和當時一模一樣。”赫爾不禁感慨，要不是看到魔女酒館四個字，她當初也不會嘗試進入這裡，開啟影響了她一生的命運之門。

　“走吧。”白夜伸手打開酒館大門，一陣刺眼的光芒射來，赫爾她們下意識朝後退了幾步，然後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

　“我也很想知道海的那邊會是怎樣的世界，就好像你們憧憬著真正的自由，我也一樣。那麽，願意暫時為我打工麽，幾位魔女大人?”白夜跨入酒館大門中。

　斯庫爾率先蹦蹦跳跳的跑了進去，外面太冷了，她可受不了。

　赫爾愣了愣，然後芬裡厄就推著她走了進去。

　“歡迎回家，館主。”零的聲音難得溫柔動聽，館主後面都沒加上“渣滓”兩字，白夜異常感動，上次在格林小鎮，他回來的很晚，零也一直等著自己。

　然而他的感動還沒持續幾分鍾，在看到瘋湧而進的赫爾她們後，零瞬間就拋出了一個嫌棄的眼神。

　“啊咧，渣滓館主果然還是渣滓館主啊，您終於打算對蘿莉們下手了麽?看來我得好好提醒一下冰焰小心她這個渣滓主人了。”零抿嘴偷笑，“難為她還一直很擔心您的安全呢。”

　“渣、渣滓館主?”赫爾和零也只見過一次，在營業日時，零的優雅與淡然，還有身上若有似無的殺意讓她記憶深刻。現在聽到她這樣的語氣，赫爾感覺心目中零的形象瞬間變化了。

　“切！我先去睡覺啦，零你就好好告訴一下她們有關酒館的事情吧，畢竟未來她們也會成為酒館的臨時工，身為女仆大人的你應該擔負起教育新人的責任吧。”白夜瞪了她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嚴又損失殆盡了，看到零在一邊偷笑著，果然是有預謀的啊。

　可惡！總有一天，他要......在國際象棋上戰勝零！

　赫爾詫異的看著白夜獨自“蹬蹬蹬”的走上來，然後零一臉壞笑的朝著她們走來，總覺得這個酒館和自己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