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白夜和墨菲斯身後的海瑟薇總算是體會到了諾蘭平日裡的感受，眼前的一男一女明明年紀比她還小幾歲，可那股淡然神情下透露出的上位者氣息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些年海瑟薇和雪漫境的一些頭頭腦腦打過交道，和最淳樸的村民以及最奸詐的老鼠聊天交談過，但沒有一個人能和白夜以及墨菲斯那樣給予她能令人完全窒息的氣場。

　她瞥了眼同樣神色緊張的諾蘭，難以想象長期身處在他們身邊的諾蘭該承受多大的壓力，就算再溫和的貴族，一旦露出獠牙，也絕不會對任何平民手軟，這是海瑟薇體會過的血的教訓。

　四人一路向前，趁著距離醫療廳還有一小段路，白夜忽然問道:“海瑟薇，和我說說現在雪漫境老鼠的總體情況。”

　“是......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的海瑟薇立即組織了下語言，用最簡練的方式回答道，“我集中了所有聽話的老鼠，采用上層約束下層的方式，獲得的錢幣也是統一由上層分發下去，只要任何一層出現紕漏，下面的人都可以跟我匯報，查明屬實，就把犯錯的老鼠捆了扔下無盡深淵裡。現在我手下一共有三個老鼠頭目，他們之下還有一共十六名小頭目，小頭目統領一定區域內的所有老鼠，惹惱您的胖子就是其中一個小頭目，他們一般會在正常工作外自己接點兒私活兒乾，只要不違背我們的基本準則，我是不會阻撓他們的。”

　白夜點了點頭，沒想到區區一名老鼠還能想到這種中央集權式的統治手段，關鍵是可以正確實施下去，說明海瑟薇對雪漫境老鼠的掌控力極高。

　“這種方式是你自己想的嗎?”白夜隨口問道。

　海瑟薇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是我參照您的雪漫軍簡單改造的。”

　白夜了然，雪漫軍確實是采用這種上對下負責制度，出問題了就由頭目逐級負責，而平時權力也盡量分撥給他們，只要能把他們擰成一個整體，這種統治方式既簡單又實用。

　“大、大姐！嗚啊啊啊啊——救救我啊，大姐！”

　一道淒厲的慘叫打破了白夜的思路，他皺眉抬頭，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醫療廳門口，發出呐喊的正是那個一身肥肉的死胖子，此刻的他凍得渾身發抖，臉上都上了一層冰霜，雙腿打顫，屁股感覺完全黏在了地面上。

　這可是嚴冬時節，穿得並不厚實的他根本耐不住風寒的折磨，同樣咯吱發抖的還有一群小混混，他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成一排跪在地下，看樣子不比胖子好上多少。

　維金斯一臉怒火，雙手都打得紅腫了，在他身側的羅蘭臉頰通紅，嘴角還溢出了不少血絲，裸露在外的皮膚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沒少受他的毒打。

　“閉嘴！誰允許你說話了！”維金斯氣得一腳踹在胖子的臉上，後者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然後又掙扎著起來不斷哭喊，仿佛看到了海瑟薇就和看到了救星一般。

　海瑟薇鐵青著臉終於忍不住吼了句:“你給我閉嘴。”

　聽到大姐的聲音，看見她極差的臉色，胖子嘟囔了幾聲還是乖乖閉嘴了，此時他連看都不敢去看白夜的眼睛。

　墨菲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些人，猩紅的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殘忍和嗜殺之意。

　對待敵人，她一向不仁慈也沒有耐心。

　只要白夜一聲令下，墨菲斯就有上千種辦法讓這群不知好歹的小老鼠生不如死。

　海瑟薇的臉色極差，她偷偷看了看白夜，不敢出聲，心裡卻是想著盡可能保住胖子一條命。

　“怎麽樣了，維金斯隊長，得出了結果嗎?”白夜戲謔般瞥了眼戰戰兢兢的維金斯，看他雙手殷紅，恐怕沒少修理這些家夥。

　“撲通！”

　維金斯單膝跪地，看著地上潔白的雪花說道:“回境主大人，事情的起因是嵐霧村落的幾名病人......”

　事情經過倒是和藍妮說的差不多，病人家屬妄圖訛詐醫療廳，專門雇傭了胖子這群老鼠來騷擾脾氣性格好的藍妮，即便維金斯這般拷問下，他們也不知道冬死病的事情，看來只是單純的醫鬧事件了。

　“至於巡邏隊員羅蘭等人和老鼠勾結的事情，我已經上報阿曼達部長，將這些隊員全部開除，永不錄用，並且扣除所有積分，降至奴隸籍。”維金斯抬頭看了眼白夜的眼色。

　一旁的羅蘭顫抖了下，尤其是當聽到“扣除所有積分，降至奴隸籍”時，整個人差點就癱軟在地了，但他明白，只有這樣，維金斯叔叔才可能保住他一條命。

　胖子也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頭。

　海瑟薇大姐在境主的面前就和一隻小麻雀樣乖巧，維金斯甚至提出把羅蘭降至奴隸籍的懲罰措施，這代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在他們心中地位之高，手段之可怕。

　“奴隸籍就不必了。”白夜一揮手，似笑非笑地說道，“全部送到莫利亞斯監獄去改造一個月吧，出來要是再犯，也不必做奴隸，直接送到北邊的元素礦那裡，挖一輩子礦好了。”

　“是！謝境主大人！”維金斯拉著羅蘭跪伏在地，聽到要被送往可怕的莫利亞斯監獄，羅蘭又是一顫，看來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但總好過被弄成是奴隸。這麽一想，他倒是有些感激白夜的大度，原以為這些懲罰是都逃不過了。

　“境主大人，我們老鼠如果犯錯，就會先剁下他的一隻手。”海瑟薇一咬牙，忽然站出來說道。

　白夜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海瑟薇轉身走到那些老鼠面前，胖子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看著她:“大姐......我......”

　“啪！啪！啪！”

　一臉三下響亮的耳光打得胖子暈頭轉向，臉頰頓時高高腫起，就和饅頭似的。

　“刀！”海瑟薇霸氣地伸手，然後馬上又一個小混混從懷裡掏出一把不算大的彎刀遞給她。

　“大、大姐，不要啊！”胖子仿佛意識到了什麽，想要起來逃跑，可惜肥碩的屁股已經和地面牢牢粘在一起，只能被維金斯和海瑟薇強行按在地上不斷哭喊。

　海瑟薇深吸一口氣，把他的右手死死按住，然後抬頭看了眼白夜，年輕境主的眼中已經沒有一絲波瀾。

　“噝——”

　彎刀狠狠斬下，伴隨著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胖子的右手齊腕被斬斷，濺起的鮮血灑在海瑟薇猙獰地臉上，他翻滾了幾下，差點昏厥過去。

　海瑟薇撕下布條為他包扎止血，然後抓起那截右手遞到白夜面前，人則跪在雪地裡低頭不語。

　“手是老鼠最重要的東西，境主大人......噝——”海瑟薇還沒說話，忽然發出一聲痛呼，長長的黑發被一隻手猛地抓起，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抬頭去仰視面前的人。

　墨菲斯緊緊拽著她的頭髮，語氣生冷的說道:“誰允許你和白夜大人談條件的?賤民，肮髒的老鼠。”

　“你需要做的只有記住你的身份，還有白夜大人要求你做的事情。雪漫境的地下女皇?我不介意讓我手下那群暴徒嘗一嘗你這位地下女皇的味道，他們一定會讓你渡過一個非常難忘的夜晚。”墨菲斯輕笑一聲，幾乎要把她的頭髮從頭皮上扯了下來。

　那些小混混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連平時高高在上的大姐都跟妓·女一般任人凌辱，他們又算什麽東西?

　諾蘭有些不忍地看著海瑟薇， 可出手的是墨菲斯，她從心底就對這位將自己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大人有著深深的畏懼，正如她所表達過的一樣，她能從底層將自己提攜上來，就能隨手毀滅。

　“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走吧。”白夜冷漠地看了眼他們，然後緩緩說道，“他們喜歡賴在這裡不走，那就永遠都別走了。”

　海瑟薇心頭一涼，頭上的壓力驟減，她忍著疼痛跪伏在地，看著那個少年的背影越來越遠，忽然發現自己試圖和他談條件有多麽可笑。

　他這就是在殺雞儆猴，讓所有人都明白，一旦挑戰侵犯了他的權威，就只有死，沒有任何道理可言，沒有任何僥幸可求。

　在他的眼眸裡，真的有仁慈嗎?

　那恐怕只是上位者對下面人的一種憐憫而已。

　海瑟薇深深地恐懼著，這樣的領主才是真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