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看著氣得發抖的父親,很是心疼,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爹,別生氣了。”
王鵬看到大郎這才緩過氣來,甚至還笑了笑,“也是,我跟個妾室、外人的,計較個什麽勁呢。說來,也是我自找的,當年,你就一直不同意,是我非將程婉納進門,如今,這也是報應。”
這話一出,程婉她整張臉都變得煞白,幾乎站都站不住,還是王露扶了她一把,才沒有摔倒。她沒想到,王鵬後悔了,在三郎周歲的時候,大庭廣眾之下,說他後悔了,今天之後,她還有什麽臉面可言。
“三哥,你怎麽能這麽說?”王露對著王鵬,怒聲喝道。
王鵬此時卻不理她們了,轉身拉著大郎就對大家道:“來來來,跟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長子王睿。”說著又瞟了瞟王筱道,“筱哥兒,至於指導功課就不必了,你不過是個秀才,睿兒已經是舉人了,二郎自有睿兒指導。至於其他的事,就更不勞你操心了。”說完,更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當下,滿堂嘩然,眾人都不知道大郎的情況,他們一直以為大郎沒有功名,畢竟王鵬對王筱當真太好了,若是自己兒子有功名,沒道理對外人那麽追捧。
程婉瞬間回神,幾乎尖叫道,“鵬哥,大郎怎麽可能會是舉人,你在說謊,你以前從來就沒有說過呀。”大郎若是舉人,那他們母子的倚仗不就成了笑話了嗎?這是在斷筱兒的根基啊。
王鵬瞟了她一眼,慢聲解釋道:“當年大郎回來沒多久就出門了,我難道還要對著別人四處宣揚,我那個出門的大兒子是舉人嗎?再說了,我對讀書非常重視,筱哥兒都不是我兒子,我都能費盡心力替他找名師了,更不用說我自己的兒子了。大郎是舉人,有什麽好奇怪的?”
王筱母子倆都懵了,剛才還有自信,現在可就什麽倚仗也沒有了呀。不過賓客中,也有人覺得王筱母子當真厲害,王睿好好一個天之驕子,當年楞是因為他們被逼得離家出走了。
“九弟,此言當真?大侄子這是哪年的舉人啊?”一中年男子率先開口道,這是六堂伯,族長的二兒子,而王鵬在族中則排行第九。今天他原本是不想來的,畢竟王鵬的身份還不夠格,可是父親偏偏讓他過來了,還讓他好好觀察王鵬的長子。他從進門就一直沉默著,對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並不想參與,直到這會,他終於明白父親讓自己來的原因後,這才出聲。
王鵬此時隻覺得世態炎涼,以前雖有筱哥兒在,可誰都不把他當回事,這會曝出親子是舉人,連族長之子都關注了。果然親子就是親子,跟什麽繼子之類的,完全就不是一碼事。親父子沒有隔夜仇,別的就難說了,估計在大家看來,他跟王筱之間根本就是搭不上線的吧。
王鵬朗聲笑道:“哈哈,兩年前他就中舉了,我這才帶他回老家祭祖的。”
六堂伯覺得王鵬真是糊塗,對他私下吐槽道:“九弟啊,既然如此,怎不讓他好好攻讀,還反倒父子較上勁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讓族人幫你找兒子的事。”說著還白了他一眼。
“哎,當年豬油蒙了心,想了那麽個餿主意。結果大郎心疼他娘,後來就給氣跑了。”王鵬這會是真後悔啊,別說繼室就是妾室也不該讓程婉當的,看她那不省心的樣。
“九弟,回頭我給你介紹書院,讓大郎多讀幾年的書啊。少年舉子,要好好栽培,可不能荒廢了。”說著,更是對著大郎的方向直點頭。
王鵬溫和道謝,“多謝六哥了,若是有近便的書院,就送他去,太遠的就算了。我打算明年就送他去京城參加春闈。”
六堂伯被說愣了,“這,會不會太急了?大侄子這才剛回來,要靜下心好好先學習一段時間吧。”
王鵬慢聲解釋道:“不急了,都晚了一屆了。我相信他是個自律的孩子,不會荒廢了學業的。”說完用眼角看了下大郎的所在,六堂伯跟著看過去,眼見著王睿很快成為了眾人的中心,應酬得得心應手,對此,六堂伯也很滿意,至少不是書呆子。
“九弟別太急,就是舉人考進士也很少能一次過的,更不用說,他還剛遊歷回來,要好好撿起書本才是。”族中好不容易才出了個好苗子,怎麽謹慎都不為過,可不能因為操之過急,最後反而導致他一蹶不振。那到時,事情就大條了,他那族長爹,指不定就得先發瘋了。
王鵬對中年男子道:“六哥不用太擔心,他與旁人不用,他是當年的解元,並非普通舉子。我是看他年齡太小,因此,早先就商量過要去遊學的。結果,他當年一賭氣,留了封信,就說去遊學了。”
六伯聽了很是驚喜,朗聲大笑道:“好好好,看來我們族中要出進士了。”這可是族中的大喜事啊,不想今日居然有這種收獲。
倒是王鵬看他的篤定樣,心裡悄然有了一點點不安,大郎的功課應該沒有問題吧?想著他前段時間還在醫館當學徒,又覺得不確定了。
此時,筱哥兒母子更是被人擠到了一旁,大家都知道這二房跟大郎不對付。
六堂伯看人少了,這時才對王鵬說道:“既然這樣,你對那外八路的筱哥兒那麽好做什麽?也不好好培養自己的兒子。”
一聽這話,王鵬當場就激動了,“誰不好好培養了,還不是那混帳自己跑掉了?我這不是想著,筱哥兒好歹也是我繼子,可以的話給大郎添個幫手,聊勝於無嗎?”
六堂伯吐槽:“那也不用那麽委屈求全啊?有時我都看不下去。”
王鵬真心冤枉:“嘿,說起這事就冤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有個舉人兒子,做起事來,從來都是底氣十足的, 所以從沒有想過會被個秀才繼子看不起啊。有時聽到一兩句,還誤以為聽錯了,我一大男人,本就粗心,就更不當回事了。不想,我卻忘了,自己壓根從沒有跟他們提過大郎是舉人的事了,哼。”
六堂伯好奇地問道:“那程婉母子,你打算怎麽辦?”
王鵬直抱怨:“能怎麽辦,妾室就守著妾室的規矩吧。要是嫌委屈,那就跟著筱哥兒一起走。當年要不是堂伯母說了一堆漂亮話,也許就不會走到一塊來了。後來雖然知道了,可兒子都有了,我能怎麽辦呢?本以為有個筱哥兒,小補一番,誰知還是個白眼狼。”說著說著,語氣就變得憤憤不平。
“勵嬸子的確是做得過了。”說完,六堂伯又提醒道,“我聽說你很喜歡這老么?可別因此傷了大郎的心。”
“這事,我有分寸。老來子是喜歡啊,誰能不喜歡啊。你要有老來子,你也會很喜歡的。”六伯想象了一下那情景,不由地點了點頭。
“不過你放心,大郎是我的長子,承載了我所有的希望,我幾乎為他傾盡所有。少年舉子不是好當的,少年解元更不易,在他身上,你不知我花了多少心血。至於老么,我會盡量給他留出一份家業來,平安喜樂也就完了。”
隨後,這堂兄弟倆就分開,各自找朋友去了。尤其是王鵬,心裡很是酸爽,他發現很多平日不屑搭理他的人,都開始跟他打招呼了,甚至問他怎麽教導孩子的。而平日有交情的人,更是熱情似火,宴會結束,還依依不舍地,幾乎都不願離開地想跟他秉燭夜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