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大家都到了堂屋,按主客坐好,隻一時卻都不知該怎麽開口。
趙氏剛才看到了王鵬對他長子的寵愛,知道他是個在王鵬心裡很有分量的人,隻是,她卻也不是什麽無足輕重的人啊。於是,她故作親昵地對著大郎道:“這是睿兒吧?王大哥經常提起你。你跟浩兒同歲,這些天,王大哥給浩兒買了很多東西,都是買雙份的,想來是給你買的。”她似乎想表示一下,她跟王鵬之間的親密關系,同時也表示她兒子也是很有地位的。是啊,能主動給她兒子買東西,還能沒地位嗎?
二丫當場色變,父親在這麽早的時候,就開始寵愛孫浩了嗎?前世,她們一直以為,父親是後來才慢慢地喜歡孫浩的。
王睿的臉,更是當場就拉了下來,一則對一個陌生女人稱呼他睿兒皺眉不已,更不用說,她居然在影射,他爹給他買東西隻是順帶的。
王鵬此時也是怫然不悅,心中暗罵,沒有自知之明的東西,竟敢跟大郎爭寵,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他對趙氏挑撥他們父子關系,更是深惡痛絕,若非她那張神似故人的臉,他現在就想把這母子倆都扔出去。要說對孫浩上心,那是真沒有,不過是隨手買的東西,更是談不上貴重,隻是為了表示下對孫浩的看重,才特地多買了一份,表示待他與親子無異。
可經趙氏這一說,感覺就不對了,王鵬也急了,試圖對大郎解釋道:“睿兒,那個”說著又頓了頓,一時想不出說辭來,尤其在趙氏母子面前,真話更是不好說。
王睿斜了趙氏一眼,對著父親故作委屈道:“爹,她是在說,你疼別人的兒子,勝過自己的兒子嗎?”趙氏一聽這話,臉色當場黑了,這樣的結論一出,以後王大哥該怎麽看她們母子?
王鵬一聽這話倒是笑了,知道大郎跟他想的一樣,一介外人,妄圖跟自己的嫡親兒子爭寵,也是醉醉的了。王鵬看大郎那一臉故作的酸醋相,就知道他沒放在心上,也是,捧在手心寵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哪會隨便被人一挑撥就離心的。於是,他笑罵了一句,“促狹,我兩年沒見兒子了,也不知你這個年齡段的都喜歡什麽,就挑了一模一樣的,回頭你要不喜歡,我再給你買新的。”
王睿佯作不高興,“哼哼,那我要買好多好多東西,比你買回來的多更多。”
王鵬好脾氣地應道:“好,都由你,看把你酸的,我什麽時候委屈過你了?”那些東西,還真不是給大郎買的,但凡他給大郎的東西,哪個不是精心挑選過的,又怎麽會那麽隨便地買一堆呢?
趙氏母子聽了,滿臉尷尬,發現這個王睿的分量比他們想象中的更重。
略過這個話題後,王睿又看了那兩母子一眼,向父親問道:“不過爹,他們是誰啊?”雖說早有傳聞,但他還是想親耳聽父親說,說不定就傳言有誤呢。
“這是趙氏,你們要叫趙姨娘,這是她兒子孫浩。她們當家的過世了,今後,她們跟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王鵬對著眾人介紹到,說到孫浩,到底有點不自在。
王睿聽了滿臉不高興,不善地看著趙氏,“所以爹是通知我們要有二娘了嗎?”這女人可是個攪家精,他很懷疑父親的眼光,就算納妾,怎麽找這種的?
“這個,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我已經答應照顧他們了。”王鵬眼神有些飄,已然默認。
滿堂一寂,雖說大家都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真到了應景的時候,還是滿心不樂意,
一時大家都不知該說什麽,接受,誰都不樂意,可反對,又該怎麽反對呢? 就在大家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二丫突然以尖銳的嗓門喊道:“我反對,她們都是狐狸精變的,死都別想進門。”喊完還漲紅著一張臉,滿臉仇恨地瞪著趙氏母子。
大家對二丫的劇烈反應都楞了下,而趙氏被二丫那眼神看著,更是有些慌了,“王大哥?”
王鵬率先回神,“沒規矩”,他先是對著二丫罵了一句,可父教子,母教女是一貫的傳統,他不好對二丫多說什麽,轉而對錢氏斥道,“你是怎麽教孩子的?”儼然是對錢氏不滿了。
然而意外的,二丫看到前世對納妾不發一言的錢氏,此時卻瞪著眼睛道:“孩子心疼自己的娘,難道還錯了不成?”說著,竟是轉身回屋了。二丫本來是對錢氏有意見的,此時卻覺得在趙氏的事情上,也是可以合作的,左右看著,也就跟著走了。
錢氏跟二丫走後,堂屋裡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王睿覺得憋得慌,於是開口道:“大姐,先給他們奉茶吧,客人進門總不好太失禮的。”隨後他又跟父親打了聲招呼,“爹,我去看看娘。”說完也不等父親回應,就徑自出了屋子。
王鵬在大郎走後,也有一瞬的怔愣,知道兒子這是不高興了。他想去跟兒子談談,隻是趙氏她們還在,他也不好扔下她們不管,但大郎走後,他的興致明顯就低落了。
大丫奉茶後,趙氏衝著王鵬小意道:“王大哥,姐姐是不是生氣了?”
大丫聽著臉都綠了,王鵬也有幾分不自在,“我是一家之主,主意還是能拿的,回頭就給你們安排,你先坐著喝茶。”
王鵬在大堂又坐了一會兒,可誰都沒回來。後來,他乾脆先將趙氏母子安置到西邊的空房間,自己往正房去了。
而另一邊,二丫看著完全不一樣的錢氏,如此生猛,總覺得這次或許可以抗爭一下,應該不會像前世那樣的無能為力了吧?
“娘,怎麽辦?”完全是六神無主的姿態,前世給她的印象太深了。
錢氏很意外,二丫怎會如此惶恐,又不是停妻再娶,隻是妾而已。村裡也不是完全沒有妾的,那個妾過的日子,大家也是知道的,二丫在慌什麽?
錢氏鎮定道:“先別慌,你去把大郎找來。”就是真有二房,那也是寡婦再嫁,她還是正妻,又有眾多兒女,不必太緊張。
“可是娘,爹要納二房,找大郎來有什麽用?”二丫還是惶惶不安,她還等著她娘發威呢。
錢氏難得解釋了句,“大郎是長子,能讓你爹改主意的,也就他了。”
二丫還是疑惑不解,前世父親納妾,二郎可沒說話,娘也沒讓二郎去找父親說話啊,“大郎他能行嗎?”
錢氏答道:“你去找大郎吧,行不行的隻有試過才知道,如果他都不行,就沒有人行了。”其實錢氏也知道,大郎能讓他爹改變主意的希望不大,丈夫的執拗,她是深有體會的,可人總要試過才能甘心的。
二丫怔愣了下,點了點頭,“娘,那我去找大郎,我一定要讓他反對到底。”二丫信誓旦旦地對錢氏說完,就匆匆出去找人了。錢氏對此很滿意,她想讓長子幫忙,又不願跟長子搞僵關系,由二丫出頭,這是最好的選擇。
二丫一出門,就碰到了王睿。“大郎,你來,我正找你呢。”二丫說著,就拉他進了自己的房間。王睿也沒反對,他心裡有些煩悶,卻沒想好要怎麽辦,聽聽她們的想法也好。相比跟錢氏談,還不如跟二丫談呢,畢竟跟錢氏很容易就會談僵的。
二丫心想,無論如何也要讓大郎反對這事,哪怕挾恩以報,於是急切道:“大郎,你趕緊跟爹說,不準那兩個人進門,她們是禍害啊。”
大郎挑了挑眉,“理由呢?不然我可不欠揍,一點也不想自找罪受。”
他爹的意見可不是好駁的,而且對禍害之說,大郎也不以為然,他對父親納妾固然不喜,可要說那母子倆能改變什麽,他卻是不信的。甚至有可能的話,他都不願意招惹她們,至少現在那是他爹上心之人,而因為年齡差距,趙氏就是跟他爹有了孩子,也威脅不到他的地位。畢竟他們就是現在有了孩子,長大那也是十多年後了,那時他都二十多了,順利地話都出仕了,就是不順利,那也是成家立業了,如此,對他能有多大威脅?更不用說,他跟父親本就感情親密,並不是什麽可隨意取代的人,那將來的弟弟,也不見得能讓父親對他比對自己更好。再者說,他對他娘還不滿呢,可沒有什麽為他娘排除萬難的心思。可以說,從本心上來說,他爹納妾他其實並不反對,如今不過是覺得趙氏的分量太重, 不滿而已。
二丫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急急接茬道,“她們非常壞,來了後,就會天天找我們的茬,我們的日子會很難過的。”最重要的是,他們會毀了她的一生。
大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算什麽理由?既然是二房,自然會有各種事端,這都屬於正常范圍內的。如果她說,那兩母子是他們仇家派來的,要謀財害命,他倒是可以去找父親說項,將她們都趕出去。
二丫看他不為所動,急了,“大郎,你勸父親不要讓那母子倆進門好不好?”
大郎隻能開口道:“我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這是真話,從來隻有父親教訓他的,他可沒本事改變父親決定的事情。在他爹沒決定之前,或許還會聽聽他的意見,一旦決定之後,那麽他最好遵守,不然,倒霉的是他。
二丫滿臉不悅,“大郎,上回我可是救了你,就這樣,你還是不肯幫我嗎?”說到底,二丫雖然知道大郎在父親跟前可能很有分量,可大郎本身從不曾對她做過什麽,所以一言不合就甩臉子了。
大郎對二姐又提到救命之恩,終是惱了,眯眼道,“所以呢,你是打算把救命之恩用在這上面嗎?”
二丫被大郎的嚴肅嚇到,可還是堅定地點頭,“是的。”要是讓這對母子進門,她就沒有以後了。
大郎深吸了口氣,“好吧,為了還你的救命之恩,我會盡全力去說服父親的。你可以放心,哪怕說服不了父親,我也不會讓那兩母子禍害到你的,這點我可以保證。”他自信那母子倆,出不了大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