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打發店裡的夥計去找尋大郎後,自己在堂屋坐了整整一夜,嬌妻愛子眼看唾手可得,結果事成前夕,兒子跑了。舍了程婉,兒子還能是那個兒子,娶了程婉,大郎怕是真就生分了,那他這一輩子到底圖什麽?
天亮時,他不得不承認,程婉再好,可早已經物是人非了,他也早不是當年的那個毛頭小子了。他的年紀已然不輕,如今兒子對他的分量,遠遠超過了女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跑到大伯母家去退婚了,因為程婉就在大伯母家備嫁的。
“鵬哥,鵬哥,為什麽?”程婉簡直難以置信,她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決定,即使王鵬窮了她也會嫁,結果王鵬卻變卦了,明明他昨天還在布置禮堂,做迎娶準備的。她知道後來他兒子走了,可那又如何呢?又不是她逼走的。
“鵬哥,大郎要是不同意,我們可以暫緩婚禮的。”程婉十分勉強地笑了笑,對大郎可當真是,恨得要生啖其肉了。
王鵬卻堅持要退婚,“沒用的,我們退婚吧。”若是暫緩能解決,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再說,如今自己的兒子都不在了,養別人的兒子有意思嗎?
“鵬哥,大郎走了,我們還有筱哥。筱哥是個好孩子,更是你名下的嗣子,而且將來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的,我們成親好不好?”程婉一臉哀求看向王鵬道。
王鵬轉頭驚訝地看著她,前幾天她不還一臉的慈祥地表示,可以一直等到大郎同意,如今這就要將他撇開了?再說,什麽嗣子不嗣子的,他又沒承認過,又沒記入族譜,只要他不承認,所謂的嗣子不過是哄人玩的。再說,王筱要真成了嗣子,排行不就在大郎之上了,單憑這一點,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認王筱為嗣子的。更甚著,這口口聲聲地筱哥筱哥,就是她所謂的,會疼大郎比疼王筱更甚?想到這,王鵬語氣陡然轉為凌厲,質問道:“程婉,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大郎是可以被取代的?!”
王筱又不是他的兒子,怎麽能跟大郎相比較?至於將來跟程婉的孩子,他自然是歡喜的,可比大郎更受他重視?他想象不出來。事實上,他對大郎的重視,已然到了極致,再也不會有人能比大郎更受他重視了。他在大郎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心力,付出了多少寵愛,他自己都說不清了,大郎是誰都能取代的嗎?
一時,他心中突然有了明悟,他在大郎身上的付出,多得超乎想象,也因此,大郎的地位,早就無人可及,眼下這個女人也不行。此時,他已經決定,回去後就去找兒子。大郎昨天剛離開,想來也沒離開太遠,應該還是能找到的。或者,等家裡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他乾脆自己帶大郎出門算了,毛頭小子出外闖蕩,一點都不體諒他這個當老子的內心的提心吊膽。
程婉對他的質問,一時答不上來,難道跟他說,她從沒真心接納過大郎,只是哄他玩的,隨時想讓大郎走人的嗎?
王鵬也沒等她的回答,接著道:“我們都老了,一切都變了,是我們沒緣分。當初既然錯過了,如今就更不該強求的。”
這時,老程氏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來了,“鵬子,大郎還是不同意嗎?”她看了看王鵬的臉色,知道說對了,“鵬子,你是做父親的,你不能讓他挑釁你的威嚴。”口氣篤定,一臉就該這樣的表情。
“大伯母,這婚我退定了。”王鵬看著她,卻覺得格外地礙眼。老程氏看著他冒火的眼神,當下也不敢說話了。
“鵬哥,你是要逼死我嗎?”知道姑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後,程婉隻好自己出馬。
“抱歉,此事不容更改。聘禮我也不要了,你留著伴身吧,就這樣。”程婉忍不住痛哭出聲。
之後,程婉又鬧了幾出自盡的戲碼,王鵬被拖累了好幾天,等他終於抽出空去找兒子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痕跡了,他幾乎要瘋了。要知道,他當初之所以不急,那完全是因為他知道商隊的線路,可誰知,等他找到的時候,大郎居然早就離開了。
就在這時,老程氏還來尋公道,他隻說沒什麽好尋的,若是大伯母一家,為此對他有意見,以後也就不用往來了。之後,事情才慢慢地消停下來。
婚禮取消了,可兒子還是沒有回來,他也不知該從哪找起。他四處打探,卻一點消息都沒有,王鵬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辦,兒子去哪了,他心裡一點數都沒有,他把當初撕掉的信,又一點點地粘回去,可就那麽幾個字,完全沒有方向可言。
後來想到大郎有一段時間,曾跟王續家的大小子一起玩,結果問過王續家的大小子後,才發現大郎所謂的路線,那完全是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無所不包,完全是扯淡,根本就沒有路線可言。唯一慶幸的是,那小子說了,會在下屆科考前回來,這才沒讓他抓狂。
想了想,王鵬就打算把錢氏她們先接過來,到時兒子總會知道,他沒娶程婉了。一下決定,他就迫不及待了,立刻啟程去了青山村,一則是接錢氏等人,二則是遷墳,最後也是為了避開程婉等人。
回到青山村的第一天,王鵬就當著眾多兒女的面,將錢氏的賣身契撕了,告訴她,從此,她就是他的妻子了。此時,大家才知道錢氏居然是這樣的身份,眾兒女驚訝不已。錢氏卻顧不上他們,當下隻管放聲大哭,她終於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好了,有大郎的消息嗎?”王鵬沒心情等她哭完,這麽多年,他對錢氏一向是看不起的,如今早成習慣了,可不會因為撕了賣身契,就對她尊重了,所以,他直接就打斷了她的哭聲,迫切地想知道兒子的消息。
眾人傻眼,錢氏率先開口道:“大郎不是跟你走的嗎?”
王鵬語氣開始煩躁,“後來跑掉了。”
沒有兒子的消息,只能先把其他的事辦了。半月後,當他們終於把遷墳的事宜辦完,要離開青山村時,才終於接到了一封大郎給錢氏他們的平安信, 說自己出門遊歷了,讓他們不用擔心,三兩年的,自會歸來的雲雲。
王鵬看了直磨牙,又是一封沒有地址沒有歸期的信,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隨後,王鵬就托付村長,如果有大郎的信件,麻煩他轉發到他們新家去,同時他也跟大丫、二丫打了招呼,內容類似,如果有大郎的消息,第一時間跟家裡聯絡。
又是一個月,王鵬他們一大家子,終於來到了王家鎮,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王鵬想著,遊歷的時間不會短了,而他現在手頭產業少了很多,只能一邊發展家裡的產業,一邊等大郎回來。
其中還有插曲,比如族中有人看到王鵬的生意紅火,很是眼紅,就攛掇著族裡,要讓大夥都分杯羹,很是鬧騰了一番。最後,還是王鵬去找了老族長,帶了大郎中舉的文書以及留下的書信,這才讓事情消停了下來。而老族長也是此時才知道,大郎竟是個解元,更是對著王鵬大罵了一通,說他無事生非,搞什麽停妻再娶,憑生事端,王鵬倒也乖乖認錯。可老族長還是覺得心肝肉痛,這麽好的苗子,就該在族裡好好保護的,以待下科春闈,現在可好,跑得不見蹤影,如今別說程婉,就是王顯一家子都被惦記上了,要知道這舉人跟舉人那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最後,老族人勒令王鵬早點把兒子找回來,才放他回去。
事後,老族長就將族中針對王鵬的各種物議都壓了下來。因為老族長的權威,族中倒也沒人,再敢欺到王鵬頭上,只是因為緣由不清楚,族人對王鵬依然沒有太多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