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灑進房間,純白色調,簡約裝潢伴隨著美女櫻特有的芬芳,為實驗室披上了幾分夢幻的色彩。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從顯微鏡前抬起頭,露出一絲沉吟。
她五官精致,目光深邃,高挺的鼻梁上駕著一副小巧的無框眼鏡,長長的頭髮高高挽在腦後,優雅中帶著幾分高傲,又無時無刻不再向外散發著知性的美麗。
女人像是沒有想通心中的問題,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忽然轉身,看到身後的人仍在發呆,不禁眉頭微微一蹙。
“喂,你已經連續發呆32分零5秒了,打破了上次發呆1分40秒的記錄。”
坐在女人身後的秦佳人回過神來,露出一個春風般的笑容,卻什麽也沒說。
女人衝了一杯熱茶遞到秦佳人手上,語氣帶著些許冷漠:“說吧,不在醫院好好待著,跑到我這兒幹什麽?”
秦佳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想來。”
女人輕輕扶了扶眼鏡,肯定地說道:“你有心事,想說就說吧。”
秦佳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說,是一種感覺。有時候真想不通,明明是很絕望的時候,他卻能一直保持希望,而且總能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東拉西扯地找出一點佐證。想笑他吧,卻又會不知不覺被他的樂觀所感染,獲得一點額外的力量。”
“他?”女人眉頭一挑:“你是說那個倒霉的變異男吧?”
秦佳人苦笑:“蓓蓓姐,你別總是這麽刻薄好嗎?他叫鮑帥。”
“我知道,我知道,我見過照片的,鮑帥嘛……人不如名。”
秦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家不就是沒來你的實驗室報道嘛,至於這麽斤斤計較麽?”
女人銀牙一咬。
“哼,你以為我的實驗室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嗎?要不是看他有點研究價值……哼,他居然還敢放我鴿子!”
“是是是,蓓蓓姐是什麽人,把人當小白鼠那是看得起人家,可惜那白癡不識好歹,下次一定讓他綁上手腳,自己躺到試驗台上讓你研究個夠。”
“小妮子,還敢諷刺你師姐,看我怎麽收拾你!”
“別別別,好癢,師姐我錯了。”
兩位美女打鬧起來,實驗室裡頓時活色生香。
等兩人鬧夠了,譚蓓靠在試驗台前喝著綠茶,淡淡地問:“小花癡,你該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秦佳人一愣,隨即失笑。
“你想哪去了,我對他沒有愛,談不上喜歡,甚至都不是好感。只是在下水道這一次,他給了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麽感覺?”
秦佳人想了一會,忽然說道:“蓓蓓姐,問你個問題。”
“說!”
“如果你掉進了一個關著老虎的大籠子,你的身後就是出口,而另外一邊是老虎和你的同事,你會怎麽辦?”
“廢話,當然是逃啊,難道等著一起被吃麽?”
秦佳人歎了口氣說:“是啊,正常人都會這麽選,其實當時怪物把我們分隔開來,我就站在另一邊看著他,理智上我想讓他逃,但是我又害怕他走了我會獨自面對怪物。
而他呢,幾乎想都沒想就躍過怪物朝我衝了過來,那時候我突然有種錯覺,好像朝我衝過來的不是他,而是蝙蝠俠什麽的超級英雄。”
女人譏諷地笑了:“老套的英雄救美,所以你就感動得一塌糊塗,打算以身相許了?”
秦佳人搖了搖頭:“沒有,
他勇敢、機智,面對絕境時積極樂觀,明明自己朝不保夕,卻還把別人當成是自己的責任,這讓我想起一個人。” 譚蓓似乎知道秦佳人想起了誰,輕輕晃動著手裡的茶杯,不發一語。
秦佳人卻侃侃而談:“其實到了現在,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在看到他義無反顧朝我衝過來的時候,在絕望之中聽他胡謅希望的時候,我感覺就好像父親回到了身邊,很親切,很安全。”
譚蓓隨手放下茶杯,歎氣道:“佳人,小女生呢很容易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感動,然後自以為是地付出所有,直到遍體鱗傷。”
秦佳人搖了搖頭:“蓓蓓姐,首先,我馬上就28歲了,已經不是你口中的小女孩了。第二,我很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那種感覺絕不是愛,也不是男女之間的朦朧關系。第三,你們都無法理解一個從小缺少父愛的女孩,她對父愛會有多麽渴望。
在某種極端的時刻,他身上出現了我父親的影子,讓我短暫地享受到了某種錯覺,這種錯覺叫做父愛。
也正是因此,我開始對他這個人萌生了一絲好奇,僅此而已。”
譚蓓聽完沉默了片刻,忽然指著顯微鏡說道:“既然你對他充滿好奇,那我們就來深入地了解他一下,你過來看。”
“什麽?”
“看看就知道。”
秦佳人疑惑地坐到顯微鏡前,朝裡面望去。
顯微鏡下是一個培養皿中的微觀世界,裡面一片綠色的細胞緩緩遊動,與旁邊的一群白色細胞相安無事。
“綠色的細胞就是鮑帥的細胞樣本,剛剛從冷凍室裡取出並著色的,而白色細胞是普通的人體細胞,你看看有什麽特別?”
秦佳人認真地看了半天,但畫面近乎於靜止狀態,根本看不出個頭緒。
“這會有什麽特別?”
秦佳人疑惑地問。
“看不出來是正常的,你再看這邊。”
說著譚蓓拿起一個遙控器,對著天花板上的投影儀按了一下,白牆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畫面,跟顯微鏡下一模一樣。
“這是微觀攝影機拍攝的實時監控畫面,就是你剛剛看到的培養皿中的情況,看看有什麽不同?”
秦佳人疑惑地盯著畫面,畫面裡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仍然是兩種細胞和平共處。
她剛想問譚蓓哪裡不同,忽然有十多個綠色細胞偷偷接近白色細胞,接著一瞬間膨脹了一倍有余,如同潛伏的鯊魚一口將白色細胞吞下,然後再度變回原來的樣子,在培養皿中慢慢地遊動起來。
“這是……”
秦佳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譚蓓解釋道:“是不是感覺很像動物世界而裡的場面?”
秦佳人愣愣地點了點頭。
譚蓓又說:“這些話畫面你在顯微鏡底下永遠看不到,只有在攝影機的記錄下才能觀測得到。”
“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有兩個,第一,這些細胞很善於偽裝,他們其實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就像是自然界中的食肉動物,但平時卻偽裝得和普通的細胞一樣。
第二,當我們直接用顯微鏡的時候無法觀測到這種現象,但是用攝影機記錄卻能,說明在我們直接用顯微鏡觀測的時候,這些細胞知道有人在看自己,所以選擇了繼續偽裝。”
“什麽?你的意思是這些細胞具有感知能力,並且還會思考?”
譚蓓搖了搖頭:“具有感知能力是一定的,只是目前還不清楚這些細胞是怎麽做到的。至於偽裝是思考產生的結果還是完全出於本能,這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秦佳人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她絲毫不懷疑譚蓓的試驗結果,但這個結果又是如此匪夷所思,幾乎顛覆了她的常識,不得不讓她好好理一理。
但譚蓓似乎不想給她太多時間,她又拿起遙控器,對著投影儀按了一下,牆上的畫面頓時一變。
“再來看看這個,這是早些時候用微觀攝影機記錄下來的。綠色的細胞仍然是鮑帥的,而紅色的細胞則是活屍身上殘存的活性細胞。”
秦佳人連忙朝牆上的畫面看去。
只見兩種細胞如先前一樣,在培養皿中緩緩遊動,似乎相安無事。突然,紅色的細胞變成了獵食者,開始大量吞噬綠色的細胞,幾乎瞬間就將他們蠶食殆盡。
然而,就在秦佳人以為綠色的細胞會全軍覆沒的時候,那些吞下了綠色細胞的紅色細胞突然破裂開來,如同一個個卵袋,從裡面鑽出了密密麻麻的綠色細胞。
新生的綠色細胞似乎具有更強的攻擊性,他們成群結隊,爭先恐後地向紅色細胞發起進攻,僅僅幾秒鍾之後紅色細胞就被吞噬一空。
這還不算完,吞噬完紅色細胞之後,綠色細胞開始快速分裂,畫面裡幾乎一瞬間就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可是這樣的局面也僅僅隻維持了幾秒鍾,綠色的細胞就開始大量死亡,直到一個不剩。
“這又是怎麽回事?”
譚蓓解釋道:“活屍的細胞和鮑帥的細胞具有同樣的攻擊性,只不過他們不懂得偽裝。正如你所看到的,他們率先朝鮑帥的細胞發起了進攻,但是吞噬並不代表消滅。
鮑帥的細胞被吞噬之後,沒有被活屍的細胞消化,反而利用活屍細胞的能量進行了大量分裂,最終導致活屍細胞死亡。
而那些分裂而生的細胞在吸收了活屍細胞之後應該是出現了某種變異,他們會變得更加活躍,攻擊性也更強。但是變異的代價就是壽命大大縮短,很快死亡。
所以,我認為這是變異之後產生基因崩潰的結果。”
“你是說,如果鮑帥繼續變異下去也會和這些細胞一樣,快速死亡?”
譚蓓點了點頭:“人體具有再生能力,細胞大量死亡的同時,也會分裂出新的細胞填補這個空缺,但是如果繼續進化,總有一天會入不敷出,導致死亡。”
秦佳人臉色一變:“蓓蓓姐,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即使只是延緩這個過程也好啊。”
譚蓓壓了壓手:“別緊張,到目前為止,細胞在不受外部刺激的情況下是不會自主發生變異的,所以只要他維持現有的變異進程,不要再產生新的變異,我們就有時間來想辦法。”
秦佳人稍稍安下心來,想再問問譚蓓還有沒有其他什麽需要注意的,但這時她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她看了看來電顯示,立刻接起了電話,沒說兩句忽然臉色一變,對著電話嚴肅地說了一聲:“我馬上就回來”,便掛斷了手機。
“出什麽事了?”
譚蓓冰冷地問到。
秦佳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昨晚出事了,我得馬上趕回去。”
剛要走出實驗室的大門,秦佳人又對譚蓓說道:“蓓蓓姐,變異的事情,你再多想想辦法。哎,你那是什麽表情?別多想,他現在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一定不能死。”
說完,秦佳人像一陣清風,飄出了實驗室。
譚蓓啞然失笑:“線索?哼,小妮子,你的謊話永遠都是這麽爛。哎……你都沒見到自己說起他的時候眼睛有多亮,知道他有危險的時候又有多緊張。”
這時,實驗室裡忽然傳來來一陣刺耳的“嘀嘀”聲,譚蓓一愣,隨即拿起遙控器對著投影儀按了一下。
白牆上的畫面再度變化,這一次培養皿中只有一紅一綠兩個細胞,這兩個細胞被一個氣泡隔在兩邊,兩個細胞幾次想要撞開氣泡,吞噬對方,卻都沒有成功。
突然,綠色的細胞生出了無數絨毛,絨毛快速地上下移動,就像一隻鋸子,瞬間戳破了氣泡,衝到了紅色細胞那一邊。
紅色細胞似乎感覺到了恐懼,想要逃跑,卻被綠色細胞一口吞了進去,不一會綠色細胞竟然脹大了整整一圈,長出了簡易器官,發育成一隻獨立的單細胞生物。
然而,沒過兩秒,這個單細胞生物就如同其他變異的綠色細胞一樣死亡。
譚蓓震驚地望著這一幕,順手抄起了口袋裡的錄音筆說道:“10月25日上午9點42分,三號培養皿觀測結果首次證實BS樣本細胞具有自主進化能力,進化方向或許跟環境有關,進化的結果是生成一種全新生物,生物存活時間不超過2.5秒鍾,基本特征有待檢測。”
說完,譚蓓放下錄音筆,掏出手機找到了秦佳人的電話,就在即將按下撥打鍵的時候,她忽然微微一愣,搖了搖頭,又將手機裝回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