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伯遠被人生生拖出試驗室之後,發瘋似的哭喊漸漸遠去,黃院士終於擺脫了糾纏,帶上全套防設備,走進了無菌隔離室。
隔離室純白色調,燈光明亮,纖塵不染,除了一扇進出的大門和兩個小小的通風口之外,沒有任何進出的通道,將近一百平米的房間內放滿了各種尖端儀器,而所有的儀器都圍著正中間的一張小床。
小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病人,旁邊標簽上的姓名欄寫著三個字——張曉光!
沒錯,他就是在羅布泊前進基地被鮑帥注入了吞噬者細胞的張曉光,那次的逼宮事件之後,他不僅被徹底踢出了“涅槃”計劃,而且還面臨“對抗組織”等7項嚴重指控。
如果罪名成立的話,他的後半生應該會在某個冰冷的監獄裡度過,用大把的時間痛苦懺悔自己的行為。
然而,強大的家族勢力最後還是排除萬難,把他從深淵裡拉了回來,以保外就醫的名義讓他暫時得以逃脫法律的製裁。
他們家這一代一共有15個成員,張曉光是長子長孫,原本被寄予厚望,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徹底失去了老一輩的信任。
從他離開“涅槃”計劃的那天起,也就失去了整個家族的靠山,從此只能自生自滅。
更可怕的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怪病越加嚴重,各項身體機能開始一點點退化,變異能力也徹底消失。
其實張曉光剛剛被家族雪藏的時候並沒有特別擔心,因為他是變異體,變異能力就是他東山再起的最大底氣,可一旦連這最後一條底褲都輸光之後,等待著他的就只有絕望。
那段時間他受盡了白眼和嘲笑,從天之驕子淪為過街老鼠,巨大的壓力和沮喪的情緒讓他醉生夢死,惶惶不可終日。
可就在他最絕望,最彷徨的時候,黃院士找到了他。
黃院士並沒有因為他的品行不端,或是身體上的怪病而冷落他,反而在確定他的確是“涅槃”計劃的第一批試驗體後,表現出了極為高漲的熱情。
這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感激的滋味,以至於當黃院士提出想用他的身體進行試驗,破解變異的奧秘時,他連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沒想到試驗真的成功了,他的變異基因被完全破解,怪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新生的希望再度燃燒起來。
當然,隨著境遇的緩和,同時蘇醒的還有對鮑帥刻骨銘心的仇恨!
黃院士在厚厚的隔離服下緩緩走進病床,張曉光大睜著眼睛,呆呆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下一階段的試驗就要開始了。”
黃院士凝重地說到。
張曉光的眼珠轉了轉,最後落到了黃院士的身上。
“我會配合的,其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黃院士點點頭:“那就好,下一階段的試驗難度很高,需要你傾力配合,有些試驗可能會很痛苦,希望你能挺住。”
張曉光冷笑一聲:“你放心,沒有我吃不了的苦,因為再苦,也苦不過整個世界的拋棄和羞辱!”
黃院士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你也放心,這幾天我剛剛拿到‘涅槃’計劃的最新資料,據說絕大部分都是鮑帥提供的,我已經從中總結出一種全新的方法,一定能讓你重獲新生。”
聽到鮑帥兩個字,張曉光頓時牙關緊咬,瞳孔中燃起熊熊烈火。
“不管用什麽方法,付出多大的代價,承擔怎樣的風險,只要能讓我重新掌握變異力量,我都會全力配合。”
“那就好!”
黃院士點了點頭,準備轉身向隔離室外走去。
這時,張曉光一把拉住黃院士的手,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面罩後的那張臉,沉聲問道:“如果試驗成功,我會變成什麽?”
黃院士雙眼微微眯起:“你會變成一台恐怖的戰爭機器,而且一定比他強大得多!”
張曉光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微笑,松開了手。
等黃院士走出無菌隔離室,新任助理林暮臣已經等在了那裡。
“院士,怪病的原因我們找到了。”
黃院士微微一愣,三兩下脫下防護服,追問道:“快說說,究竟是什麽情況?”
林暮臣翻開一份資料,指著上面的試驗結果說道:“我們在張曉光和逯……那個廢物身上同時找到了一種病毒,它的基因結構與BS樣本具有高度相似性。
結合他們兩個發病的時間點,都是在與鮑帥產生嚴重衝突之後,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怪病和他有關。”
“是他?”
黃院士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琢磨著這句話背後的文章。
林暮臣繼續說道:“我剛剛對比過兩者的基因,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病毒與BS樣本有一定的融合性,在融合產生的瞬間,基因鎖會自動開啟一小部分,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把病毒當做鑰匙,解開BS樣本的一小部分基因,雖然只是極小的一部分,但相對BS樣本的龐大基因來說,這已經是巨大的一步!”
“真的?!”
黃院士臉色驟然一變,足足愣了半晌才突然瘋狂地大笑道:“鮑帥啊鮑帥,你一定不會想到留下的這點小聰明竟然會變成最大的破綻!”
說著,黃院士拍了拍林暮臣的肩膀,讚道:“小林,讓你來做我的助手果然沒錯,好好乾,等我退休的時候,這間研究所的主人就是你!”
“謝謝黃院士,我一定繼續努力!”
林暮臣頓時興奮得滿臉通紅,就像喝醉了酒。
和試驗室裡的熱切截然相反,一牆之隔又是另一個世界。
初秋的涼意讓路上的行人不住地打著寒顫,車水馬龍的都市卻比天氣更加冰冷,來往的行人匆匆而過,偶爾向輪椅上的逯伯遠投來鄙夷的目光。
他怪異的身體和失魂落魄的模樣明顯就是身染重病,所有人都像是對待肮髒的老鼠一樣,唯恐避之不及,擁擠的馬路上,來往的人群自動分開,甚至為他留下了一條巨大的空隙。
逯伯遠機械地劃著輪椅,大腦一片空白,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
在被拋棄的一瞬間,他曾歇斯底裡地哭喊過,絕望過,但當一切情緒達到頂點之後,他的心便死了,就好像一具苟延殘喘的行屍走肉。
不知道走了多久,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雙腳,逯伯遠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原來是黎叔正冷笑連連地望著他。
“怎麽,剛才的戲沒看夠,還要追出來看看我的落魄樣?我現在連一條狗都不如,你滿意了?”
說著,逯伯遠劃著輪椅換了個方向,想要繞開黎叔,卻被黎叔一把攔住。
沸騰的怒火頓時湧上心頭,逯伯遠豁然抬頭,死死瞪住黎叔的臉,正要撿幾句難聽的話罵出來,卻見黎叔突然惋惜地搖了搖頭。
“別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陰暗,走吧,跟我去見一個人。”
“見誰?”
逯伯遠被他搞得摸不著北,愣愣地問。
黎叔自顧自地走向一輛商務車,頭也不回地說道:“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如果你還想爭取一線生機的話,就不要猶豫,跟我來。”
逯伯遠望著黎叔的背影,心道自己現在就是一條喪家之犬,還有什麽好怕?咬了咬牙,劃著輪椅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