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離涼州不遠時，就聽說了涼州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陽關的總兵，帶著一千精兵，殺氣騰騰地闖進了城裡，他們好像在抓捕什麽巨盜。他在路邊的一個茶亭裡聽到的，聽到這個消息，他輕輕的一笑，在心裡自語道:“西北最大的巨盜黃霸天現在已在死牢裡生死不知，什麽半邊天，孟衝天等等的巨盜，他們都在江城的大牢裡陪著黃霸天呢，這個地面上，還有什麽巨盜嗎?不可能有的。”想到時這裡，他不由得笑出聲來，輕聲道:“什麽巨盜，是小毛賊吧?”

　　“小毛賊?怎麽可能?你說一個小毛賊，值得一千精兵前去抓捕嗎?這個你就不懂了吧?”另一座上坐著幾個漢子，他們不同意白丁的看法，反問道。

　　“像他們這些當官的，都喜歡誇張事實，這樣他們的政績，就更加的明顯了。”白丁不以為言地道:“這是現在官場裡的，放大縮小之術。”

　　“什麽叫放大縮小之術?”這幾個漢子的興趣也上來了，喝茶閑著也是閑著，聽聽別人說說也無妨，人家說得在理，點一下頭表示讚許，人家說得不對，打個哈哈，也不用往心裡去。

　　“所謂的放大縮小之術，說穿了就很簡單，他們有功勞的時候，往往放大了說，比方說，他們抓捕了一個小小的偷雞賊，他們在往上報的時候，絕對會報抓住了名慣犯，凶犯，甚至是巨盜，這樣他們就可以得到上頭更多的讚賞，對於他們的上級來說，他們也巴不得他們的下屬這樣報告，這樣的話，你給我屁股上鑲金，我給你臉面，彼此都是一個笑臉，大家互相吹棒。這樣做的話，就可以達到上下通達，左右逢源的美妙境界，豈不妙哉?就個就是放大之術。縮小之術講的是，如果出了問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夠瞞住的話，就盡量瞞住，實在沒有辦法瞞住了，就找替罪羊，分明死了十個人，而隻說傷了一個人等等，有時候，你的上司明明知道你是在騙他，可是他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這個順水人情也就做下了，有時候，幫自己的下屬，也就在幫自己，如果下屬出了問題，與自己多多少少有一些牽連吧，最起碼一個治下不嚴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誰又願意擔當這樣的罪名呢！”

　　那幾個漢子互相看了看，道:“不會吧，做官這麽難做，一會兒又是放大，一會兒就是縮小，不要說是做了，就是聽著都有一些頭痛。幸虧我們這些人沒有當官的機會，想一想，我們現是沒有當官的本事呀！算了，算了。”

　　另一桌上一個大胡子道:“這位小哥，你對官場的描述，很是形象生動，這些比方也打得恰當極了。你該不會是做官的吧，或者你家裡有人當官吧。”

　　白丁一驚，吹牛吹得也有一些大了，在吹牛的時候差一點露了馬腳，他的反應也不慢，他馬上調整了呼吸，笑了笑，道:“胡子大哥，你看我與這個官字，有什麽關系沒有呀?說句實在話，我做夢都想與這個官字，扯上一些關系呢，可是想來想去，那個官字，就像是天邊的那一片雲，看得見還是摸不著。”

　　大胡子笑了笑，道:“你的這幾句話倒也實在。好了，涼州城的事情，我是最清楚不過了的，我可是當差的，我剛才城裡出來，不管小毛賊也好，是巨盜也罷，那個少年公子，真他媽的，是一個大人物！就憑他的這份膽氣，如果他要了老子，就是水裡火裡，老子都跟他走，要是皺了一下眉頭，老子他媽的就是狗娘養的！”

　　這個人滿嘴粗話，

可是也說得情真意切。　　“在涼州城裡，能夠將雲大公子打得像狗一樣，就是州牧吳良吳大人都沒能這個膽氣，更甚的是，還有那個雲二雲公子，帶著他手下的所謂的十八羅漢，去找人家的麻煩，他們更是可笑，什麽十八羅漢，簡直就是十八蘿卜！被人家一個破碗，就送了四條性命！哈哈，就是四個蘿卜，一碗也盛不下吧。”

　　眾人都大笑，茶館那個老板，這個時刻端了三碟點心過來，放到胡子漢的面前，笑道:“請大兄弟慢吃，將事情說得清楚一些，這些都是小老兒奉送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眾人更是起哄，一定要這個胡子，將事情好好的說上一遍，特別是他們聽說，有人敢動雲家的人，他們一個個更像是打了雞血，一口一個大兄弟，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像這個胡子，奉承得就像十八歲的大姑娘一般。

　　白丁本想結帳走人的，一路上他都很小心，他都很是後悔，剛才說了那麽多的話，誰也不能保證，這些人中，有沒有官家的人，有沒有那些狗腿子鷹爪子?可是他見現在所有的人都圍湊了上去，聽那個胡子說話，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走人的話，可能會更加的明顯，於是他又重新坐下了。

　　二胖與關三這兩個家夥，真他媽的丟人現眼，白丁看他們兩個，一個將耳朵放到那個胡子的嘴邊去了，另一個則將眼光放到胡子面前的三碟點心上，可是他反過來一想，這樣也好，至少他們這個樣子，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在路上，至少遇到過十次以上的盤查，都是在找什麽逃獄的囚犯。這明顯是在找他們。

　　幸虧見到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又沒有畫象，也沒有什麽特征，那些官差，也只能作作樣子，應付了事。一路上，二胖與關三，表現也挺不錯的，他們三個，就像是一個公子帶著兩個仆從一般，不管是從人數上，還是從氣勢上，都很難讓別人將他們與一個逃犯放在一起。

　　白丁不由得也湊了上去。這個胡子的講述，如果沒有那些粗話，他就是改行去做說書的，也不致於餓死。這些漢子們，他們可不管什麽粗話臊話，這樣的話對於他們來說，就好像飯裡有一粒砂子一般，將砂子挑去來丟掉也就是了，在肚子餓的時候， 一點也不影響胃口的。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見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這個胡子的談興再濃了，他從肖塵昨天下午進城門開始，先是遇到了雲大公子雲羽，因為香水稅的事情，大打出手，然後又是雲二公子雲空，帶著十八蘿卜趕來鬧場子，結果又將人當菜給盛碗裡了，一直講到今天上午辰時時分，眾人都被集中在城東門附過的山崗處。當眾人聽說，雲家兩個公子，被人狠揍的時候，一個個都眉開眼笑，就是自己拾到了金元寶都沒有這麽高興，但他們聽說，雲銅命令他的士兵為禍百姓時，眾漢子更是忍不住，罵娘的有，拍桌子的也有，有一些則是悶不作聲，眼角處不時顯出一道道的殺機來。

　　“事情就是這樣子的，我接到了命令，我得去送信去。”那個胡子將他桌上的茶水幾口進了肚，那三碟點心，他的大手幾把下去，碟碟都見了底，他將點心往嘴裡一塞，口齒不太清地道:“老子要去送信了，告訴你們一件事，這個時候千萬不要進城，現在城裡都已經封鎖了，沒有特別的通行證，只要進去或者是出來，都有可能被殺頭！好的，我走了。”

　　他剛站起來，一個瘦瘦的漢子將他按下了，他的眼睛都是紅著的，他問道:“胡子大哥，你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在吹牛吧?這個時候，我們求你，千萬要實話實說，不要有任何吹牛之處！”

　　“我用我的生命保證，我所說的，全是真的！沒有一句是假的，如果有假的，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取我的項上人頭作夜壺！老子不會怪你！”說完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