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為等人都發怒了，肖塵止住了他們，他笑道:“好吧，我們是過往的客商，我們是中漢人，以前我經過這裡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子的，我一時之間感到好奇，於是多嘴了，請你不要生氣了，我們是來吃飯的。”那個夥計聽肖塵這樣說了以後，他的臉色，才慢慢地平息下來，他哼了一聲，道:“好吧，看在你也算老實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句，這樣犯忌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我只能這樣告訴你，今天的西涼，不再是往日的西涼了。以前在中漢的時候，誰又將我們百姓，看在眼裡了?就像前年，黃河決堤，死了這麽多的人，誰又站出來為我們百姓說上半句話?就是的那個肖塵與百裡清，他們兩個，為西涼作出這麽大的貢獻，官府還是給他們定了一個全國甲級逃犯！是人人可得而誅之的！這樣的事情，誰不心痛?中漢統治我們，只有一件事，就是收稅，如果我們反抗的話，就是鎮壓！特別是雲銅這樣的草包，誰都知道他是一個草包將軍，但是中漢還升了他的官，做了我們西涼的鎮西大將軍！他在我們這裡作威作福，誰又管了他?除了那個肖塵以外，誰拿他也沒有辦法！這就是中漢，我們歸了中漢，對於我們來說，我們又得到了什麽?”他停了停，乾脆坐了下來，再道:“我們現在順了四胡，又怎麽啦?不是我們認賊作父，實則是中漢不要我們！這又能怪得了誰?這是我們的責任嗎?真的是笑話！對於我們老百姓來說，只要誰給了我們一片生天，誰就是我們的青天！”

肖塵沒有想到，這個夥計如此的意思，這個時候，另一桌上的食客對肖塵道:“這位客官，看來你真的很久沒有來過我們這裡了，以後這裡的情況怎麽樣，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目前來說，這裡的統治，比起以前中漢的統治來，要強得很多了，最起碼一點，他們對於他們胡人的管束，比起對我們漢人來，要嚴得很多了。不說別的，如果在街上，一個胡人與一個漢人，兩個人打起架來了，官府來鎮壓的時候，不管這個胡人有沒有理，先打他一頓再說。同樣的犯法，比方說，偷盜一兩銀子，我們漢人，只需要關押兩天，將銀子退還也就是了，而對他們胡人，則不是這樣，他們必須去黑山做半個月的苦役，再翻倍將盜銀交出來！你偷了一兩，就得賠三兩！我們以前也認為，我們歸了他們四胡以後，以後這些胡人們，就是我們的爹娘，誰又知道，他們是我們的子孫！你也看到了，在我們這裡，所有的苦活，髒活，都是他們胡人們做的。我們漢人們，只要可以證明，失去了勞動的能力，他們都是可能享受官府的最底保障的，至少不會餓死，不會凍死，他們都有房子住，都有東西吃。你再看看，以前在中漢的時候，滿街的叫化子又有多少?餓死的，凍死的，又有多少?誰又真正管過他們?沒有！對於官府來說，他們對付我們百姓的，永遠是一張張的門板臉，他們對於百姓，永遠都只會索取，而不會付出！我也學過史，我們也明白一個道理，歷朝歷代，都是這樣子的，剛剛開始時候，都會管理得很好，處處都是以民為本，休養生息的，不管君也好，是臣子也罷，他們都會將百姓的生老病互，放在心裡的，隨著他們統治的加固，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就會慢慢的變質！但即使是這樣，又與我們有什麽關系?我們可以管得這麽遠嗎?等我們的子孫他們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也許我們的骨頭都可以打鼓了！”

他所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一路上，肖塵他們也看到了，他們四胡在這裡的統治，比起中漢來，的確要強上一些，他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官壓民的事情，更沒有看到，胡欺漢的事情。

這個地方，好像已經是一片太平天下了。肖塵明白，這只是表面的現象，這裡面的水是很深的，但是沒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誰又能明白，這水下有多少刀子呢?他們這些胡人們，花了這麽大的力氣，他們甘於反被漢人們壓在身下嗎?肖塵就是用膝蓋都可以想出的事情，他也完全相信，這裡的百姓中間，一定也有有識之士，他們也看到了，但是他們願意裝醉，自己又能對他們怎麽樣?有時候，狼與狗，有沒有呲牙的時候，是很難分辨出來的。

肖塵的心裡，有一種深深的痛，如果真的如那個夥計與食客所說的，這些漢人們，他們寧可成為胡人，就是中漢再作什麽樣的努力，也是沒有多少用的。他痛這些漢人，可是他更痛恨，那些不當百姓當人看的官府！這到底是誰的責任?能怪百姓嗎?好像不能！他有一些懷疑，如果依這樣的發展勢頭下去，如果有一天，當中漢率兵來收復這些地方的時候，這裡的這些百姓們，他們是一個什麽樣的態度?他們會不會拒絕回歸?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好像是被父母丟棄的孩子一般。

牛肉上來了，完完全全的西域風味，吃在嘴裡，肖塵有一種深深的愁味，很多的事情，都不是由他所想，這也是很為可怕的事情，只要讓他們四胡這裡站住了腳根，那麽情況就很危急了。

也不知道，現在的中漢王廷，他們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他們誰也沒有意識到，那結果就麻煩了。

結了帳以後，肖塵帶著眾人，在涼州四處看了看，這個地方，雖然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戰亂，但是這裡的經濟，已經慢慢地恢復了，有一些荒地，都已經慢慢地有人在進行耕作了，特別是他們胡人，提出的兩項措施，更是深入人心，這兩項措施一個是，獎勵耕作，如果一戶人家，耕作面積超過了十畝，那麽這戶人家的賦稅就免了，如果超過了二十畝，那麽不但不要稅，反而還有獎勵，每超過十畝，獎勵一石糧食，現在這裡，有的是田地，只要你高興，就是耕種上百畝，都是沒有多大的問題的。另一個措施就是獎勵生育，男子在十八歲以前，女子在十五歲以前，必須結婚，兩年以內，必須生子，每推後一年，就罰糧一石。每對夫婦，必須在三十歲以前，養育三個小孩，如果沒有達到，相差一個，每月罰糧一石，相差兩個，每月罰糧兩石，依此類推。這已經是很重的罰款了。相反的，如果超過了一個，則一年可賞糧一石，超過兩個，賞銀兩石，以五石封頂。對於多人多田的，在政策上都可以享受一些優惠的，通過這兩個措施，現在涼州這裡，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一路上，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特別是柳如煙，她對西涼，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她是太子妃，整個中漢都是她家的天下，中漢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她感覺自己好像缺少了一隻手臂一樣。他們出了城以後，每個人都悶悶不樂，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沉甸甸的，好像壓著一座大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