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防將目光看向李玉，目光之中盡帶溫柔，打量了一番，這才感慨道:“老夫一見到汝之相貌之時，就應是一早便想到汝所求之事啊。”

　　司馬防又感慨了一句，“汝和他相貌是何等的相似也。“

　　“我和他相貌相似。”雖不知道這個他是誰，聽到這話，李玉心中頓時有些驚訝，心想難不成自己不是司馬防之子。

　　司馬防似乎看出了李玉所想，又笑著接著說道:“老夫非汝之生父，實乃汝之伯父也。”

　　李玉連忙問道:“小子實在不解，還請大人以詳情告知小子。”

　　聽到這話司馬防故作不高興道:“汝還稱呼老夫為大人?”

　　李玉心想這司馬防已經承認了自己，頓時欣喜萬分，遲疑片刻之後，立即回復道:“伯父。”

　　司馬防這才心滿意足，微閉著雙眼，這才緩緩回想起昔日之往事。

　　“汝父司馬立(杜撰之命，騎士找不到資料啊。)，比老夫小三歲，乃老夫同母之胞弟也。”

　　司馬防沉思了片刻又繼續道:“老夫依稀記得那一年乃是建安三年十月，老夫和汝之父，及族內一些子弟踏秋遊玩，遊玩之地，與汝所說的汝母之家鄉，楊家村所在之地相距不遠。”

　　“老夫記得那一日天公不作美，遊玩到一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不得已，吾等便寄居在汝母所在的楊家村。”

　　“那一日老夫與胞弟正巧住在汝外公之家，汝外公乃是一夫子，讀過一些詩書，和老夫也算是相談甚歡。”

　　雖然司馬防說相談甚歡，但李玉並不太相信，因為一個普通農村的夫子也沒多大學識見識，再加上地位低微，最多是唯唯諾諾的應答幾句，這樣的交談，相談甚歡肯定是談不上的。

　　司馬防又接著說道:“那一日雨越下越大，不見停歇之時，吾等隻好先在汝外公家寄宿一晚，汝外公便讓汝母來服侍吾等。”

　　“當時老夫與汝父皆是血氣方剛之年，但老夫一向不喜女色，且老夫之妻那個時候才剛剛懷有身孕。”

　　“汝父當時雖已剛剛成婚，但汝父確是不拘一格，風流少年，汝母姿色俊美，汝父甚是喜歡，於是汝外公便讓汝母去侍寢服侍。”

　　司馬防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李玉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但李玉又想想，這種事確實乃當今社會挺常見的事情。

　　這個時候普通農夫黔首之家，若有貴人上門，常常以妻女來侍奉之。

　　而且還有更為喪心病狂，難以接受的事情，有一次劉備兵敗逃亡之時，一個獵戶劉安得知劉備的身份之後，竟然殺妻取肉來招待劉備。

　　甚至日後還有某位諸侯說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物，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這樣看來如今這個世道，女子地位低下，遠不如後世。

　　李玉如此一想，倒也不覺得不可思議，那麽難以接受了。

　　而這時司馬防又將目光看向李玉，又有些感慨道:“卻沒有想到，那一夜過後，便有了汝。”

　　李玉終於有些忍不住的問道:“那一夜之後，阿父難道就沒有帶走阿母的打算嗎。”

　　司馬防聽出了李玉話中帶有一絲抱怨之氣，這才又道:“汝母俊美又懂些詩書，那一夜春風之後，汝父對汝母可算是喜歡異常，本欲是帶回府中，只是汝父正值新婚，汝父新婚之妻又乃河東衛家之女，而那衛家之女性格剛烈，實不好在新婦剛登門沒多久便帶女子回府。

”　　河東衛家初興於漢名將衛青，被立為皇后的衛子夫。以文學立於世，也是當今有名的世家大族。

　　“性格剛烈?恐怕是家有妒妻吧。”李玉心裡暗暗諷刺道。

　　司馬防並不知道李玉心中想法，拿起那卷竹簡說道:“此雖乃老夫當年胡亂所做之文章，卻乃汝父當年最是喜歡的文章，自從從老夫手中討要過去後，汝父時刻帶著身邊，從不離手。”

　　司馬防又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兩塊玉佩，輕輕的愛撫著，道:“這兩塊玉佩，乃是汝祖父在汝父出生之時所得，送於汝父，雖不甚珍貴，但汝父視之汝命，當年老夫還假意相求而不得呢。”

　　司馬防又將這些物品遞給李玉，李玉接手之後又感慨道:“當年汝父將這些心愛之物送於汝母，可見汝父當時是多麽的喜歡汝母。”

　　司馬防說的這些話，李玉差一點就信以為真。

　　也許這真是司馬防當時所看到，心中所想到的一切，在他的眼裡他的弟弟司馬立是真的很喜歡李玉之母。

　　但是李玉卻不這麽認為。

　　若真如司馬防所說，為何司馬立在如此喜歡母親的情況下，卻連家族姓名都不肯相告知呢。

　　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見司馬立派人去尋找自己的母親。若有心打聽是一定能夠打聽出來阿母的近況和下落。

　　這在李玉看來只有一個解釋。

　　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家族的聲譽遠比所謂的愛情來得重要。

　　而且露水之緣，一夜之情，雖然來之洶湧，卻也消散的快。

　　那一夜的時候可能郎情妾意，你情我濃。但是回府之後卻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形同陌路，相忘於江湖。

　　也許那一夜過後，司馬立或者會偶爾的想起那一段緣，但不會有更多其他的想法，因為母親最終也只是他生命中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

　　但是李玉心裡卻為母親多年遭遇感到不值。

　　母親對司馬立深情，若不是母親對司馬立深情，也不會不顧一切的要生下李玉。若不是想生下李玉，也不會挺著肚子嫁個一個身患肺癆，命不久矣之人。若不是為了照顧李玉，也不會終身不再嫁，勞苦一生，積勞成疾而早逝。

　　而即使這樣臨死之前還戀戀不忘那個“負心”之人，叮囑李玉一定要找到生父，認祖歸宗。

　　李玉這時心中甚是不忿，又有些傷感的說道:“家母何嘗不是對生父戀戀不忘呢，阿母曾和小子說過，那一夜之後，阿母明珠暗結，阿母不顧父兄之反對堅決要生下小子，這才被迫挺著肚子嫁給阿父，但阿父身患肺癆多年，小子出生沒多久便去世了，阿母為了小子就不肯再嫁，含辛茹苦將小子養大，這才積勞成疾而英年早逝。”

　　說完李玉心中更加傷感，不由的眼眶紅潤起來。

　　李玉止住哭意又接著說道:“阿母的一生從未抱怨過生父一句，甚至臨終時叮囑小子一點要找到親生父親，認祖歸宗。這樣他九泉之下才可瞑目。”

　　李玉眼中含著淚水，朝著西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這才說道:“如今小子可算是完成阿母的遺願，阿母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