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德·羅茲見過萊特少爺。”

　　心上人的聲音回響在耳邊，莉安娜身體一緊，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瓦特對她搖頭，指了指木板牆，示意她不要開口。

　　兩人端坐在椅子上，豎著耳朵，傾聽隔壁的對話，可奇怪的是，等了好久，也不見有聲音傳來。

　　女孩有些不安，幾度起身，都坐了回去，顯得很焦躁。

　　對於心中惶恐的人來說，沉默是最可怕的武器之一，它會讓你心煩意亂、胡思亂想，繼而愈發惶恐。

　　布拉德·羅茲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在得知萊特家族二少爺要見自己的那一刻，恐懼就止不住地從心底冒出來，他害怕被人毒打，更害怕像那些下水道裡的無名屍體死得不明不白。

　　這種恐慌感隨著沉默的氣氛越發深沉，他實在受不了，湧動一下喉嚨，道，

　　“萊特少爺……”

　　“莉安娜是萊特家族的明珠，她是我妹妹，最親愛的妹妹，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絕不允許任何人或任何事傷她一分一毫，如果有人敢這麽做，我會讓他死無全屍。”

　　萊特從懷裡掏出一根從父親書房裡搞來的雪茄煙，用火柴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煙霧在房間裡擴散，迷蒙了布拉德·羅茲那張泛白的臉，

　　“羅茲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

　　布拉德抬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連連點頭。

　　“明白就好，請坐吧。”

　　“好的。”

　　布拉德小心地坐在椅上，目光閃爍不定，時不時地瞄向一旁的喬治，他忘不了這個人，自己這條右腿就是被他打瘸的。

　　托尼擺擺手，管家上前，拿起酒瓶，倒了半杯葡萄酒放在他面前，

　　“喝吧！”

　　“不…不用了，我不喝酒。”

　　布拉德勉強地笑著，別過腦袋，不去和喬治對視。

　　托尼放下雪茄煙，後背靠在椅子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張，一字一句地念道，

　　“布拉德·羅茲，布拉德·羅茲，出生在法國巴黎城郊鄉村，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父母早亡，由叔叔撫養長大，擅長英、法、德三國語言，二十五歲時，因和特雷西伯爵夫人的奸情暴露，不得不逃亡美國，此後輾轉多個城市，一直沒有固定工作，直到結識傑姆斯夫人，在她的幫助下，你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學者，並憑借這個身份混跡上層階級的各種社交活動，直到成為莉安娜·萊特的第三任家庭教師。”

　　念完，掃了一眼滿頭大汗的法國人，隨手把紙張丟過去，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上面寫的內容可有錯誤的地方?”

　　“這……這……”

　　布拉德張口無言，拿出手巾不停擦汗，可臉上的汗水仿佛無窮無盡一樣，越擦越多，臉色越來越白，就像桌子上的那張紙。

　　房間的另一側，聽到這些話的萊特小姐陷入麻木的震驚當中，少女的情懷總是經不起誘惑，在真真假假的幻想與現實之間來回徘徊，

　　他不是沒落貴族的後代嗎?不是為了追尋自由的味道才不遠萬裡從法國來到亞特蘭大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莉安娜想不明白，完全無法理解。

　　瓦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默默地歎了口氣。

　　托尼掏出口袋裡的手絹丟在他身前，吐了口煙霧，道，

　　“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把你叫過來嗎?”

　　“萊特少爺，

我和莉安娜之間什麽都沒有，我保證，真的什麽都沒有，求你放過我吧！”　　布拉德大聲叫道，茫然無措，經過這一番心理攻勢後，他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失守，連對現實的辯駁能力也下降了許多。

　　“莉安娜的事先放在一邊，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另一件事，關於妮可·傑姆斯夫人。”

　　托尼又拿出一張紙，卻沒有打開，

　　“這裡面記載了一些很奇怪的消息，關於你和傑姆斯夫人的，前半部分很現實，後半部分卻很奇怪，傑姆斯夫婦是我父母的好朋友，經常來別墅裡作客，和萊特家族算是世交，對於上面記錄的關於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實在是無法相信，所以，隻好找人驗證一下。”

　　說著，托尼的身體向前傾斜，冷冷地看著面色蒼白的法國人，

　　“布拉德·羅茲，來自法國的流浪漢，把你和傑姆斯夫人的事情全都告訴我，這不是要求，是命令。”

　　“我…我…”

　　布拉德神色慌亂，托尼卻不耐煩了，揮揮手，道，

　　“喬治，打斷他另一條腿。”

　　這句話傳到隔壁，女孩頓時坐不出了，剛起身就被守在一旁的瓦特摁了回去，他沉默地搖頭，對女孩做了個放心的手勢。

　　果然，慘叫聲並沒有響起，就像大多數法國男性一樣，懦弱的布拉德隻受了一點驚嚇，就什麽都招了。

　　不但把傑姆斯夫人唆使他勾引萊特夫人借以破壞萊特議員競選州長的陰謀說了出來，還曝光了一些上層社會的地下戀情。

　　比如玫瑰莊園的昆特夫人會借助周日去教堂禮拜的機會和理查德神父偷情;比如傑姆斯夫人喜歡強壯的黑人奴隸，經常在傑姆斯先生外出的時候，把兩三個蓄養的家奴叫到房間胡搞亂搞;比如議員長布萊克·查利的夫人喜歡年輕英俊的後生，布拉德是其中之一……

　　各種各樣的醜聞炸得托尼目瞪口呆，手裡的雪茄掉在地上都不知道，不單單他，喬治、那名仆人還有隔壁的瓦特和莉安娜也驚住了。

　　布拉德的語速漸漸加快，神色也跟著癲狂起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即將被砍頭的死刑犯，老子活不了了，你們也別想好過，大家一起玩完兒。

　　他越說越把不住嘴，最後，把萊特議員和李維爾修女偷情的事情也抖摟出來。

　　喬治臉色一變，一腳把他踹在地上。

　　“閉嘴！你個蠢貨。”

　　托尼啐了口吐沫，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家管家，屋門打開，面色陰沉的瓦特·克裡斯和莉安娜出現在門口，同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喬治額頭布滿細汗，真想地上有個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