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的天氣總是那麽難以捉摸,昨晚還是晴月當空,清晨卻響起了雷聲。
一道又一道閃電交叉在西北方的天空,漆黑如墨的烏雲給亞特蘭大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
早上六點,隨著周報、日報、郵寶、民報四大報社的報紙出現在街頭,一則重磅消息直接炸醒了帶著七分睡意的亞特蘭大居民。
黑白相間的頭版頭面上,以濃墨標注的一行大字是如此扎眼。
“驚爆!候選州長之子疑似有同性行為。”
拿到報紙的民眾紛紛發出驚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而後以最快的速度閱讀起來。
文章的內容相當勁爆,不但詳細敘述了發生在威斯特城堡的醜聞,還用各種誇張、帶有性暗示的詞匯描述了故事主人公候選州長之子—傑瑞·杜克和未來的英國公爵—詹姆士·特裡兩人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畸形愛戀。
這種帶著小黃文情節的文章看得人渾身激靈,心裡酸爽的同時又帶著些許震驚。
不得不說,馬克思·雷蒙德的寫作功底真的很強大。
這篇文章以誇張的速度在亞特蘭大流傳開來,即使天上落下的細雨也擋不住民眾高漲的熱情。
僅過一個小時,刊印的一萬多份報紙全部賣光,要知道,在往常,四大報社一天的銷量加起來也不過兩萬份,而現在才過了一個小時就脫銷了。
這實在太瘋狂了。
報社老板們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連續確認了好幾遍才平靜下來,來自商人的嗅覺讓他們意識到這裡面蘊含的巨大商機,紛紛對手下的印刷廠下達命令,讓他們加班加點,盡可能地增加刊印量。
對於亞特蘭大的報業來說,今天注定會成為歷史的節點。
而對杜克家族來說,就不那麽友好了。
時間是世間最無情的東西,它不會在意你的想法,更不會在意你的感受,有時錯過一秒,就會後悔一生。
安德魯·杜克拿到報紙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早上七點,他怔怔地看著頭版文章,雙手抽搐著,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與憤怒。
“該死!”
啪!
茶杯砸在地上,碎成一片,一旁服侍的管家連忙上前,卻不敢開口,半躬著身體,等待老爺吩咐,
“傑瑞呢?他在哪兒?”安德魯大聲喝道,
“少爺在房間裡休息。”
“這個混蛋!”
安德魯咬牙切齒,怒氣衝衝地走上二樓,照著兒子房間的屋門一腳踹了過去。
咣當!
屋門顫了幾下,沒開,反彈的力道震得杜克議員右腿發麻,差點倒在地上。
“老爺,我來,我來開。”
管家不知道自家老爺發什麽瘋,連忙掏出鑰匙打開屋門。
這陣聲響驚醒了屋內的人,傑瑞·杜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面帶怒火、大步走來的父親時,心裡一驚,大叫道,
“父親……”
“閉嘴!”
安德魯舉起手裡的報紙,直接摔在他臉上,
“看看,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傑瑞·杜克連忙拿起報紙,看到頭版上哪一行被濃墨標注的大字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像抽了筋的魚兒無力地倒在床上。
看他這幅樣子,安德魯感覺眼前一陣晃動,抬手指著自己的兒子,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來的路上,他還以為這是有人造謠,沒想到……
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從他嘴裡發出,
他的臉頰極速充血,身體顫抖著,踉踉蹌蹌地向後退,管家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扶住自家老爺。 “父親,我……”
“不要說了!”
安德魯急促地喘氣,抬手指著屋門,有氣無力地說道,“給我滾,滾出去。”
“老爺,現在讓少爺離開,不好吧!”
管家低聲勸慰道,剛才上樓的時候,他看到了報紙封面上的哪一行濃墨大字。
傑瑞·杜克慌忙從床上爬起來,大叫道,
“父親,我是被冤枉的,不要趕我走,我沒有做對不起您和家族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
“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同性戀,真的不是,是他們在陷害我,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然後第二天醒來就發現…發現……”
他臉頰漲紅,遲遲哎哎,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下面的事情。
經過這段時間的冷卻,安德魯清醒了不少,理智慢慢佔據上風,他推開管家,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充血的臉龐開始消退,整件事情的脈絡也慢慢清晰起來。
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他比誰都清楚,好色倒是有一點,
同性戀?
根本不可能。
“父親,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為我做主,找出那個混蛋,還我清白。”
傑瑞·杜克蹲在地上,想起這兩天遭遇的種種,悲從心來,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
嗚嗚的哭聲帶著絕望下的無助。
安德魯長歎一聲,起身扶他起來,讓管家準備早餐,等他吃完後,揮揮手,讓管家出去。
屋門閉合,房間裡只剩下父子二字。
“昨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我,還有跟你一起去威斯特城堡的兩名仆從,也是你下命令禁止他們跟我說起這件事?”
傑瑞·杜克垂下腦袋,選擇沉默。
見狀,安德魯再次歎息一聲,道,
“你若是早點告訴我,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不像現在,什麽都晚了。”
“我……”
“好了!”安德魯擺擺手,神情有些疲憊,“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這份報紙已經在城裡傳開,想阻止是不可能了。”
“那怎麽辦?父親,您一定要幫我。”
傑瑞·杜克緊緊抓住父親的手腕,此時此刻,也只有眼前這個人能給他一點依靠。
安德魯閉上眼睛,仔細思索著,片刻之後,眼睛張開,一道精光一閃而逝,他反手抓住兒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找到那個陷害你的人,抓住他,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調查清楚,並公之於眾,只有這樣,你才有翻身的機會。”
不愧是玩弄政治的好手,杜克議員稍稍動一下腦筋就抓住了整個事件的最關鍵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