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樹是一件勞累又痛苦的體力勞動。

　　每一次揮舞斧子都會扯動腰腹，每一次斧刃與樹乾相撞產生的震蕩都會對手臂造成衝擊……

　　這是一段不斷疊加的痛苦經歷，腰肌會因扯動次數過多變得越來越酸軟，手臂也會隨之變得僵直，就像風乾的臘肉，不管怎麽揉捏都無法還原。

　　腰酸背痛的托尼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看著才看了不到十分之一寬度的切口，通紅的臉上盡是無奈之色。

　　從早晨到現在，他已經幹了近兩個小時，成果卻如此慘不忍睹，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別說兩棵大榕樹，能把這棵樹砍斷已經是萬幸了。

　　林總是把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交給自己，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挺過來。

　　休息了二十分鍾，托尼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握住斧柄，繼續砍樹。

　　砰砰砰砰！！！！

　　五十分鍾後，隨著雙臂力量耗盡，他長歎一口氣，仰頭躺在地上，

　　這樣乾乾停停，不知不覺，一個上午的時間沒了，大榕樹上的切口還不到樹乾的三分之一。

　　看到這種結果，他只能沉默，

　　“你這樣砍樹，別說一天，給你三天你也砍不斷。”

　　一句話在身後響起，托尼連忙轉身，看到不遠處的林時，神色大喜，緊接著又埋怨起來，

　　“師傅，不是我說你，讓我砍樹也可以，可您總得找個正常點的，這些大榕樹算怎麽回事嘛?又乾又硬，震得手腕都快脫臼了。”

　　林搖搖頭，道，“我讓你砍樹，目的是鍛煉手臂和腰腹的力量，為練拳打下基礎，而不是讓你真的砍掉這棵樹。”

　　“而且，砍樹也是有竅門的，本以為你砍一上午，總能察覺到什麽，沒想到，你還是一竅不通。”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搖頭，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

　　這種表情讓托尼很是惱火，心裡想罵人，你丫的什麽都不說，隻讓我砍樹，鬼知道砍樹還有竅門?

　　“罷了，我演示一遍，你好好看著。”

　　林大步走到榕樹旁，脫下上衣，露出精悍的臂膀，他輕吸口氣，雙腿分開，雙手掄起斧子用力向樹乾上砸去。

　　砰！

　　斧刃陷入樹乾中，下一秒，就仿佛裝了彈簧一樣彈了出來，林順勢收回斧子，再次向前揮舞。

　　他揮舞的頻率並不快，卻沉穩有力，每一次都能在樹乾上留下極深的切口。

　　斧頭、人、大榕樹，三者之間形成一種奇怪的默契，簡單直接，不斷重複，

　　剛開始的時候，托尼並沒有感覺林砍樹的方式和自己有什麽不同，可隨著觀察時間的增加，漸漸地，他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

　　每次林揮舞斧頭的時候，雙腿都會扭動一下，然後是腰腹、肩膀、手臂，感覺就像一段不斷蓄力的過程，力量從大腿出發，沿著身體向上移動，通過每個部位都會增強一分，最後，這股疊加的力量通過雙手作用在斧頭上，讓它具有非同一般的速度和力量。

　　除此之外，就是斧刃和樹乾接觸的時候，每一次撞擊，他全身的肌肉都會莫名地抖動幾下，似乎在分散手臂遭受的震蕩。

　　十五分鍾後，臉不紅氣不喘的林放下斧頭，道，

　　“怎麽樣，看出點什麽沒有?”

　　托尼沉思了片刻，走到樹乾前，拿起斧頭，模仿著腦海中的樣子，用力揮舞，

　　先是雙腿發力，力量經過腰腹的增強傳到肩膀上，等他想把肩膀上的力道傳給手臂時，

斧頭已經揮了出去，　　砰！

　　斧刃擊中樹乾，產生的震蕩從斧柄傳來，他連忙放松手臂肌肉，就像林之前做的那樣，把這種震蕩穿傳遞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可惜，並沒有成功，震蕩隻傳到肩膀便停了下來。

　　托尼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又試了幾次，仍沒有成功，力量和震蕩總是會在肩膀部位停下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流動的江河裡出現了一座混凝土堤壩，怎麽做都衝不過去。

　　他並沒有就此放棄，繼續按照剛才的方式砍樹。

　　二十分鍾，滿頭大汗的托尼放下斧子，求助地看著自家師父。

　　“這是資質的問題，只能靠你自己領悟，我教不了。”

　　說罷，林轉身離開，該教得都已經教了，至於能不能學會，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說實話，林並不看好這個便宜徒弟，練拳不但需要強大的意志和決心，資質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有的人砍一輩子樹也掌握不了這種技巧，有的人只需看一眼就能融會貫通，就比如二師兄左臨秋。

　　至於托尼，林給他設定的時間是三年，只要他能在二十歲之前掌握這種技巧，就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如果做不到，也沒必要受這份苦。

　　吃完午飯，托尼喝了一碗藥湯，休息了一會兒，繼續砍樹。

　　他能感覺出來，只要突破了肩膀這一關卡，就會邁向新的台階，身體各個方面也都會隨之發生驚人的變化，可頭疼的是，這近在咫尺的一步怎麽都邁不過去。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他砍砍停停，時不時地放下斧子，低頭沉思，尋找那一抹存在於未知區域中的突破契機。

　　日升日落，不知不覺，夜色降臨了。

　　滿臉失望的托尼辭別師傅，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住所，在仆人的服侍下，吃完晚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醒來， 不出所料，手臂攤在床上，提都提不起來，就像昨天的雙腿。

　　“又得跑步了。”

　　托尼歎了口氣，已經明白林所謂的訓練方式了，

　　一天胳膊、一天腿，哪樣不廢練哪樣，直到全都練廢為止，不過每天喝那麽多補藥，想練廢都難。

　　“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呀！”

　　托尼苦逼地看著天花板，在廚娘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繼續一天的受罪生涯。

　　痛苦的日子永遠不會結束，只會在你絕望的目光中無限期地向下延伸。

　　從開始學拳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六天，距離菲奧娜·柯林斯的生日宴會只剩下四天時間，他終於有理由暫停這種痛苦的日子了。

　　回想起這半個月的經歷，托尼感慨萬千，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每天早上，起得比雞早，每天晚上，累得就像條死狗，連吃飯都需要別人喂。

　　這種單調又痛苦的生活讓他幾乎忘記了時間流逝。

　　盡管到現在還沒有邁出那一步，但這段時間的歷練還是給他帶來了變化，最明顯的是，他再也不是那個文質瘦弱、面色泛白的富家公子，而是一個身材挺拔、精力旺盛的英俊青年。

　　這就是半個月痛苦換來的成果。

　　看著鏡中的自己，托尼總算找到了一絲慰藉。

　　“少爺，東西都備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屋門打開，吊著煙鬥的羅恩走進來。

　　“嗯，知道了。”

　　托尼應了一聲，戴上帽子，拿起手杖，坐上了去威斯特城堡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