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由教會決定信仰的土地上,所有和神秘學相關的東西都是禁忌,這也是為什麽驅魔獵人很少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的原因。
在畢爾福・林展露出力量的那一刻,托尼就從眾人的表情中察覺到這點,未知的力量總會招來恐懼,進而遭受怨恨。
他可不想自己這位異鄉同胞就這樣被吊上絞刑架。
經過一番解釋,眾人心中的警惕開始慢慢散去,尤其在發現這位擁有神奇力量的東方人在槍彈面前並沒有多大抵抗力時,也就沒那麽在意了,能被子彈打死的都不是怪物,這是他們長久以來得到的經驗,不科學,但很實用。
隨著最後一道陽光落下,夜色降臨了,一團團火焰升起,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為了增加士氣,托尼特意讓廚房準備了許多食物。
牛排、烤肉、蘑菇湯、肉餡餅……
許多平常吃不到的食物都被端了上來,連黑奴也得到一份不錯的口糧。
眾人大聲歡笑,吃得十分快活,興奮勁上來了,索性直接組織一場篝火晚宴。
美食、美酒、歌聲、樂曲,歡聲笑語接連不斷,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來到晚上八點鍾。
宴會進入尾聲,吃飽喝足的眾人回到各自崗位上,抬頭挺胸,精神頭十足,一掃之前的萎靡神態。
與此同時,在一片漆黑無光的原始森林裡,平靜的空氣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狼嚎聲,嚎聲由遠及近,草叢沙沙作響,五個人影從林中竄出,手腳並用,速度極快,穿梭在林間如黑暗中的陰影若隱若現。
嘩嘩的水流聲響起,一條南北縱橫的河流攔腰橫在前方,為首的身影停在岸邊,靜靜地看著流逝的河水。
月光如銀,水面如鏡,光芒四散處,那張冷厲的面孔如水墨畫一樣倒映在河面上。
腳步聲臨近,後面的四人依次停下來。
五個人,四男一女,除了最後面的年輕人,其他人全都是一副野人的裝扮,雜亂蓬松的頭髮、獸皮做的衣服,草根編織的靴子,骨頭項鏈,以及遠遠就能聞見的狼騷味。
貝恩用河水清理一下眼角的灰塵,回過頭,眼睛掃過四人,落在最後面的那人身上,看著他短短的頭髮,看著他白淨的臉龐,看著他打理過的絡腮胡須,看著他與眾不同的裝束……
他是如此不同,就像白雪中的一泡屎、黑暗中的一束光,光看著就讓人惡心、反胃,憤怒得想要殺人。
“塔裡木,脫下你的衣服。”
低沉的聲音在夜空炸開,落在最後的青年驚愕地抬起頭,“叔叔!”
“閉嘴,不準叫我叔叔。”
“我……”
塔裡木張了張嘴,狼人只會在一種情況下被要求褪去衣物,那就是接受洗禮的時候,那種尊嚴掃地的屈辱他經歷過一次,絕不想經歷第二次,他不想這樣,隻能向同伴求助。
可惜,米格爾斯面無表情,科林面露譏諷,連一向和自己關系密切的瓊也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此時此刻,沒人為他求情。
情況已經變了,其實在他回到部落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點,不管裝束、談吐,還是行事作風,他都與周圍的同伴格格不入,從某些方面看,他更像是人,而不是塔月氏族的少族長。
塔裡木沒有再開口請求什麽,為了報仇,他願意忍受這樣的屈辱。
他脫下上衣、褲子,赤身裸體走到岸邊。
冰涼的淤泥淹沒腳掌,
白色的皮膚沾滿黑色的汙漬。 他雙膝跪在地上,虔誠地捧起一團汙泥,緩緩蓋在臉上,一股難言的氣味衝入鼻腔,比腐爛的屍體還要臭,他忍住胃部的不適,身體慢慢向下傾斜。
撲通!
赤裸的軀體倒入汙泥當中,白色瞬間被黑色取代。
時光如流水慢慢逝去,這一刻足足持續了十分鍾。
十分鍾後,貝恩冰冷的表情有所緩解,丟下背上的包裹,轉身消失在叢林中。
見他離開,米格爾斯和科林掃了一眼淤泥中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
瓊走到塔裡木身邊,把他雄壯的身體從淤泥裡拉出來,丟進河裡。
冰冷的河水不停地衝刷著身體,汙泥消失了,高大的軀體、強壯的肌肉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瓊感覺身體有些燥熱,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
“赤裸的你還是那麽迷人。”
她深情地說著,抬手向他雙腿之間探去,手剛到伸到一半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攔了下來,
塔裡木木然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岸邊,披上貝恩留下的獸皮衣,轉身離開。
瓊恨恨地咬牙,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眼睛充滿怨毒。
……
夜色越來越深了,不知什麽時候,夜鶯也停止了鳴叫,烏雲從南邊飛來,遮住了月色,寒風驟起,吹得床簾嘩嘩直響。
屋內,托尼拿著酒杯,靜靜地看著跳動的燭火,他的臉色很不好,目光來回遊弋,時不時往窗外看。
穿著鎖子甲的林守在一旁,手裡抓著手腳被縛的安吉拉。
三人保持這個狀態已經很長時間了,都沒有開口,空氣顯得有些安靜。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三人同時抬頭,
屋門打開,羅恩大步走過來,把手裡的兩把左輪手槍放在桌子上,
“屋後的人被我調走了,趁這個機會趕緊從後窗離開。”
“……”
托尼神色茫然,一時間沒反應。
“別愣了,時間不多,拿著槍趕緊走。”說完,拽起托尼的胳膊就往後跑,
“等等,等等!”
托尼掙開束縛,表情有點怪,雖然他之前一直在思考怎麽尋找機會偷偷離開,但這是自己的想法,自己做和別人做有很大的區別。
“隊長,你沒開玩笑吧,你確定要讓我跑?”
羅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一直讓道格幫你尋找離開的機會嗎?怎麽機會來了,又不走了。”
“這個……”
托尼尷尬地咧咧嘴,有點心虛。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和外面那群混蛋不一樣,你的命遠比他們值錢,就算他們死光了,你也得活下去,況且……”說到這裡,羅恩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要不走,萬一麻煩來了,我怎麽跑?”
看他這樣,托尼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感覺,
“隊長,你是不是發現什麽?”
羅恩搖搖頭,點燃煙鬥,深深地吸了一口,“今晚很奇怪,我心裡亂糟糟的,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他吐了口煙霧,繼續道,“那些狼崽子可能會來,也可能不來,但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在這裡。”
“它們的目標是你,還有那個女娃。”
“多余的話我也不說,記住一條,該下手的時候千萬別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