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國,童格繼位已有四年。四年來,童格對於國政卻是不聞不問,一切國事交由娜仁代為操持。而塔雅本想在幕後操控娜仁母子,可是事與願違,娜仁自先王死後便漸漸脫離了塔雅的掌控,如今以太后之名自居。
國王寢宮,童格襲一身寬松睡衣,手捧酒樽,身旁多名女子侍奉。一副萎靡之樣。
門外,尤嗣手持奏報,靜靜等候。其臉色卻難看至極,再聽聽寢宮內童格和幾名女子的玩樂之聲,不禁瑤瑤頭。暗自對著門外道:“先王,臣有錯啊!當初臣扶持童格王子繼位,是想童格王子謀略過人,定會將樓蘭推向強盛。但不知如今的新王卻斷然不理朝政,老臣有罪啊!”
尤嗣身為樓蘭刑部大臣,為國事也算盡職盡責。當初幫助娜仁王妃謀害安歸,是因為自己想扶持童格上位,雖手段有些低劣,但王儲之爭也不過如此。尤嗣投身童格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但他卻不曾想到,當初自己一心想要扶持的童格卻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蘭托瓊葉府內,葉伽羅和伊索前來。見蘭托瓊葉臥於床榻,葉伽羅立刻上前道:“老匹夫,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睡?”
“蘭托大人,您還是快起來吧!尤嗣手持彈劾奏疏進宮。想彈劾您啊!”伊索道。
“什麽?彈劾我?這麽多年了,連先帝都是我為朝中棟梁,他竟敢彈劾我?”蘭托瓊葉起身大怒。
“蘭托大人,那些親族大臣們的子嗣都還等著你封官呢!而你倒好,兩耳不聞窗外事!自從童格登基以來,您便一病不起,整整四年了,吏部從未給樓蘭招收官吏。他不彈劾你就不叫尤嗣了!”伊索道。
“伊索統領,慎言啊!對於新王,我們雖不讚同,但也不可直呼其名啊!”葉伽羅見伊索一口一個童格,便小心提醒。
而蘭托瓊葉起身,穿好衣服,大聲道:“那就讓他彈劾吧!正好老夫借此機會告老還鄉,免得再受這等憋屈!”
“蘭托大人,看來你還真是老了,老的都忘了六年前是怎麽向殿下許諾的了!”
“誰說老夫忘了?老夫我這一生隻認安歸殿下做王!”蘭托瓊葉大喝。
“好了!不要再說了,如今尤嗣彈劾你,是因為你對新王不理,對國政不理。而這卻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前些日子聽聞太后要重開內閣。尤嗣便就是內閣輔臣的第一人選。而如今能和尤嗣爭這輔臣寶座的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故而,他才迫不及待的彈劾你,只要你被拉下馬,那接下來就是老臣了!”葉伽羅知道,如今王權不一,若重開內閣,自己便就是娜仁的絆腳石。
“嗯!看如今這事態,恐怕太后要大動乾戈,換一批舊臣了!”蘭托瓊葉思索道。
“不錯,如今斯可達羅將軍不服管教,聽聞他背地裡在和遠在長安的尉屠耆殿下有所聯系。而老夫以為,太后如今之舉,許是因為斯可達羅之事。”
蘭托瓊葉文言,變色道:“你的意思是太后怕大將軍和尉屠耆殿下謀反才重開內閣?順勢鏟除我等不服管教的舊臣?”
“不錯,方才葉伽羅大人所說的不許道理,暗影衛曾截獲長安尉屠耆殿下密保,失意斯可達羅句病謀反,掌控樓蘭!”伊索上前到。
葉伽羅來回踱步道:“如今不管他們有何動作,但於我等都有不利!為今之計,只能讓大王子回歸樓蘭,接管朝政了,只是老臣曾多次向匈奴發出信函,但卻沒有回應,而大王子自六年前遠赴匈奴後便再無音信。
老臣怕~” “大人,如今樓板國已經面臨禍亂,若二位大人信得過在下,在下願親赴匈奴,將大王子接回樓蘭!”伊索躬身道。
“嗯!好,此去匈奴,務必要保大王子平安歸來!”葉伽羅說一聲後便又轉身對蘭托瓊葉道:“寫辭書吧!為今之計,你我想要活命,只能暫時辭官了!”
而此刻的樓蘭軍營,大將軍斯可達羅靜靜的站在軍帳一種,看著手中的密保,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做某種決定。
而密保的內容是:“舉兵謀反,掌控樓蘭,等待本王子回歸!”
幾年來,斯可達羅也曾向遠在匈奴的安歸送貨書信,但卻從未有回應,無奈之下,隻好寫信求助尉屠耆。而尉屠耆的回答是讓其直接謀反,等待在自己回來。
斯可達羅知道,舉兵謀反之舉,無疑是挑戰王權,雖說是受尉屠耆之命而保護樓蘭國政,但是在世人眼中自己就是個謀逆的叛臣。此事一旦辦成,自己的一世清譽便會付之東流。
此刻他一直徘徊不定。思索許久後便拿起桌上的酒樽一飲而盡。抬頭喃喃道:“比起樓蘭的生死存亡,我斯可達羅的清譽又算得了什麽?”說罷,便提刀走出大帳。
安歸如往常一樣,在馬圈裡忙著喂馬。而薩央也如往常一樣,在遠處靜靜的看著安歸。
安歸知道,既然想要利用薩央逃脫,便不能再裝作沒看見。抬頭大聲道:“公主殿下,你不是想騎馬嗎?今日就不去讀書了。我陪你騎馬去!”
臉上掛著絲絲憂愁的薩央聞言,立刻驚喜,快步上前。“真的嗎?”而後像是又想到了什麽。苦著臉道:“不行,大單於不讓我騎馬?萬一被發現,又要罰你了!”
“沒事!這是我帶著你騎!不會有危險的!”安歸說著便已經牽起薩央的手。
薩央全無公主威嚴,任憑安歸牽著她上馬飛馳。二人同乘一騎,飛馳在遼闊的大草原,如雄鷹遨遊天地。此刻的薩央沒有了往日的愁容,一臉的開心幸福。也許是如願以償的感受了馬背上的自由,又或許是自己心儀之人與自己同乘而暗自幸福。
眼看著,已不見王庭。安歸這才停歇下馬。此刻正直夏日,草原上無名的野花爛漫無比。安歸順手摘幾支,來到薩仁面前。“喜歡嗎?”
“嗯!喜歡~”薩仁喜極而泣道。這種野花遍及在匈奴草原。在匈奴人眼裡變也是見怪不怪了。可是此刻卻不一樣,此花是安歸親手送的,而安歸,已經是薩央心中認定的男人。此刻自己心儀的男子給自己送花,如何不叫自己感動。
一時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安歸大哭起來。
“公主殿下,這樣不好吧!若是被別人看到~”
“你的意思是,若不讓別人看到,你就允許我這樣抱著你?”
安歸不語,心道:“這是什麽邏輯啊!”
而薩央見安歸不語,以為對方默認。放開抱著安歸的手,轉身對著上天大聲道:“太陽神,薩央終於感動了你。謝謝你賜予我幸福,謝謝你讓我終於可以跟自己喜歡的男子在一起。”
安歸不知道,這個曾陪伴自己六年有余的女子曾為了與自己在一起,無數次向自己所信仰的太陽神祭拜,以尋求保佑。
“安歸,我們回去吧!我會跟大單於求情,讓他削去你奴隸的身份。招你做駙馬!”
“公主殿下不可!”安歸急道。
“怎麽了?你不想做我的駙馬嗎?”薩央立刻變色。
“不是,只是這件事我想自己去辦,若我連削去奴隸身份之事都不能辦好,何以成為你的男人?”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變瞎話的本事這麽大。但是為了樓蘭,為了自己能順利逃脫,他也不得不這樣做。
一連四五日,安歸每日都會帶著薩央騎馬飛馳,遨遊與遼闊的草原上。而薩央也完全沉靜在幸福之中,全然不知安歸馬上要離開。
這一日,安歸依舊在馬圈裡工作。公孫吉的大帳裡,薩央滿臉歡喜的走進。
“喔!我的小公主今日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怎麽如此高興?”公孫吉玩味道。
“先生,安歸答應做我的駙馬了,可是大單於不會答應我嫁給一個奴隸。所以薩央想請先生幫安歸在大單於面前說說好話,讓大單於削去安歸的奴隸身份!”
公孫吉聞言,許久未語。因為按照公孫吉對安歸的了解,不可能如此痛快的答應薩央。他覺得安歸此舉定時另有圖謀。淡淡道:“你怎麽不去說啊?你可是大單於最愛的妹妹啊。在大單於那裡,你說話可比老夫有用!”
“我也想去,可是安歸說,他要憑自己的本事去完成這件事,不讓我插手。如果我去說了,會傷了他的心的!”薩央無奈道。
而此刻公孫吉聞之變色。立刻起身。“安歸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他說點事!”
“他在馬圈裡喂馬呢!先生你別忘了要幫幫安歸啊!”薩央不忘叮囑。
看著薩央天真無邪的臉。 公孫吉不由一陣歎息。心道:“傻丫頭,人家可是樓蘭國王的繼承者,怎能甘願做一個駙馬呢!”
馬圈旁,公孫吉看著喂馬的安歸。悄聲道:“安歸,你什麽時候走啊!”
“老師,你這話~”
“你突然答應做薩央公主的駙馬,這不合常理。而你又不讓她去跟大單於請求解脫你的奴隸身份,這更不和常理。若老夫推斷的不錯,你是想利用薩央逃離吧!”
“老師,我~”
“好了!不說了,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講,但是你要明白,萬一你逃跑了。你們樓蘭國就要承受大單於的怒火。何去何從,你自己斟酌吧!”
“老師,安歸去意已定,只是我走後,薩央公主那裡,還請老師幫安歸安撫!”
“嗯!放心吧!老夫會跟他說明其中利害的!還有,老夫在你臨走前上最後一課!”
“安歸這就去更衣!”安歸聞言,欲更衣聽授。
“不用了,就在這裡吧!七個字。一將功成萬骨枯。至於這其中的道理,自己去悟吧!”公孫吉說著便轉身走遠。
看著公孫吉遠去,安歸按照漢人的禮儀,跪地三拜。心道:“多謝老師六年來對安歸的悉心教導!”
然而他們的對話卻已經被薩央聽到。此刻的薩央心如刀絞。幸福來的太突然,然而去的也快。自己的愛人好不容易接納自己,如今卻要離自己遠去。本想衝過去質問安歸為何要利用自己。但是卻又無法邁出腳步。心想:“這也許是自己的宿命。好在他陪我嘗到了短暫的幸福。”